金戈铁马,倥偬一生,忽必烈凭借的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坚定意志。正是如此,他才能从一个空有王子身份、却孑然一人,登上了大汗的皇位,才能一统天下,创下震古烁今的伟业。
也正是因为这股意志,才让他在这卧榻之上,隐忍了四年的时间!
这四年之中,虽然时时昏迷难醒,但是忽必烈的心里,始终保持着一丝的清醒。也对如今愈加混乱的局势,了然于心。
并未死去的那木罕,于东北自立,却又投靠了江南的日月岛。
愚蠢的南必,联合愚蠢的阿难答,却被桑哥利用,朝政竟然完全被这个畏兀儿人掌控。
铁穆耳与甘麻剌分别被引诱前来中原,导致内乱不止。
还好,自己的子孙也不全是蠢蛋。他们还懂得兄弟联手,先将外人清扫出局。他们一旦攻入大都,桑哥未必会死,南必却绝无活下去的可能!
也只有如此,在南必陷入危机的慌乱之中,自己才有可能获得彻底苏醒的机会。
于是,忽必烈强迫自己完全“昏迷”了两天时间。
不仅无法进食,且不能服药。
慌乱的南必便不敢强行喂药,生怕他真的就此长眠不醒。
以强大的意志,咬紧牙关熬过两天时间,忽必烈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虽然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无力,但是只要还能开口说话,他相信这世间就再无人敢站在他面前,肆意妄为!
忽必烈缓缓地从毯子下伸出自己的手,手背的皮肤上布满了如同老旧靴皮般的皱纹。但是却已经没有那令他痛苦不堪的盘根虬节。
这些年来,每日只饮轻食,即便有肉也是南必令人捣碎之后的肉末。没喝过一滴酒,没吃过一顿火锅。
忽必烈的痹病,竟然已经大为好转。这也许是四年来,最大的收获。
忽必烈抬起的手掌,望空缓缓虚握,随即攥出一个坚实的老拳。
“大、大汗……”南必抖若筛糠,想依靠过去全身却提不上一丁点的气力。
她需要的是一个迷糊不醒,连话都说不清的皇帝,而绝不愿意面对一个拥有如此明亮目光的大汗!
“大汗,你醒了!”月赤察儿惊喜地靠近。
忽必烈点点头,将手掌摊开,向南必虚抚道:“你,很好。”
“大汗……”南必跪倒,膨膨膨地不停叩头。
“杀了她。”忽必烈指向南必,面无表情地说道。
月赤察儿面露愕然之色,可是身体的反应速度却远远超过他的脑子。右手顺手一拉,“呛”的一声腰刀拔出,寒光闪过,一颗还在悲伤中的人头,便已滚落到榻前。
鲜血迸射而出。
月赤察儿脸上的愕然这时才变成为惊悚:我,竟然杀了皇后?
毕竟一起在这个寝殿之中呆了四年多之久,日日夜夜,哪怕是面对一根木头,都能培养出惺惺相惜的感情。
更何况是一个曾经明艳动人的皇后。
忽必烈轻轻地哼了一声。
却如闷雷,立时将月赤察儿打醒。
月赤察儿单手驻刀,扑通向忽必烈跪倒,沉声说道:“请大汗吩咐!”
跟在大汗皇帝身边数十年,从来都是他吩咐什么,自己便去做什么,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也不能有过多的想法。
这样的方式,才是月赤察儿最为适应的节奏。
如今,大汗皇帝终于又回来了,真好……
醒来第一件事,是杀了南必。
醒来第二件事,饱餐了一顿。
醒来第三件事,召来桑哥,割其一耳以示警戒。
大都,又轻松地回到了忽必烈的手中。
当晚,南必这些年好不容易才塞入怯薛军的三百余将士,被悉数斩杀。
次日,在中书省衙门外的千步廊大街上,一千个被捆绑结实的“反贼”,一步一个,从灵星门一直跪着排到了丽正门。
这些人,有南必的亲信,皇宫内几乎所有的侍女,有这些年所有负责给忽必烈问诊开过药的药师以及药铺的老板与伙计,有暴富的畏兀儿商人,有疑似通敌的汉官,也有当年参与伏击那木罕的漏网之鱼。
一朝清算。
一千颗滚落于街上的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文有武,无不露出惊惧的神色。似乎有一股难以言述的冤屈,混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席卷整个大都城。
但是,已若一潭死水的大都城,在这一番刺激之下,反而出现了一股诡异的生机。
百姓们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因为他们伟大的帝王,在被奸人蒙蔽了数年之后,终于回来了!
他会给百姓们带来安宁,也会将百姓们失去的财富重新夺回,并引领众人迎来一个更加繁华与强大的国度。
……
江北河南行省,汴梁路。
一支百人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