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茬熬煮出来将近一百五十斤下等官盐,也被侍卫们用箩筐背在了身后,带出了连海谷。
汤村长和牛筛子和牛筛子带着一伙村民,跪在长廊上,恭送几个贵公子离开后,这才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
留在山谷里的老人和女人们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几位贵公子是他们的东家,按月发银子这事儿没跑。
可他们给大家伙下了每月熬盐的硬任务,怕是比衙门征收税收一样不讲道理,根本没得讨价还价。
周二姑把灶膛的柴火添得满满当当,随手用手背抹了把脸。
汗水没擦干净,一手炭灰倒全糊到了脸上。
“大宝娘,那贵公子一个月要一万五千斤食盐,俺们咋整?”
周婆子苍白着老脸,双唇止不住颤抖个不停,若不是咬牙强撑着,她早就瘫倒在地上了。
“二郎家的......你.......你咋就能答应了呢?......你一个妇道人家,都不跟二郎商量,这样天大的事,你都能应下,你......
若是俺们一个月煮不出那么多食盐......俺们砸吧?俺们还能有命在吗?”
周大姑伸着哆哆嗦嗦的手,指头指着林奕可,苍老的双眼中盛满了指责。
林奕可瞥了她一眼,抬腿就往大灶间外走。
“今天先把盐锅熬煮的活儿练熟了,管好自己那一摊就行!不该你们掺和的、压根没能力管的事,少瞎琢磨!”
“二郎家的,你别忙走!俺问你,一个月一万五千食盐,俺们到底能不能煮出来?
若是煮不出来,这......这岂不是会害了大郎、二郎和三郎?”
周婆子双眼通红,咬着牙几步窜到林奕可跟前。
林奕可静静盯着她,本想从那双赤红的眸子里,寻到一丝指责的怒火。
她这才发现,周婆子浑身抖得厉害,赤红的双眸里除了担忧,眼底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惶恐。
林奕可叹了口气,停下脚步,目光在大灶间十八个老娘们脸上一一扫过。
“二宝家的,若是,若是俺们一个月煮不出那么多食盐出来,就让二郎带着你们娘四个走吧!
俺们......俺们心里都清楚,是俺们大家伙儿拖累你们了.......”
周拴柱婆娘红着眼,咬着牙,冲林奕可狠狠地点了点头。
她这话声刚落下,大灶间里除了周言郎四个婶子和两个姑姑,差不多声音瞬间在门里门外响起。
“二郎家的,确实是俺们拖累你们了!俺这就让人去通知二郎,带上你们爹娘孩子,你们一家人收拾收拾走吧!
......没俺们一伙人拖累,二郎和三郎铁定能带着你们一大家子好好活下去!”
汤村长咬咬牙,红着眼眶,非常干脆地推开了大灶间的房门。
大灶间外,村里的女人们几乎都站在了长廊上,一张张黝黑的脸,一双双惊慌的眸子,都冲周三郎和林奕可点着头,他们眼里含着泪水和惶恐,又带着点豁出去的决绝。
倒是周大姑和周二姑有些慌乱,两人眼巴巴的瞅着林奕可和周三郎,她们张了张嘴,目光向人群外搜寻了好一会,最后彼此对视了一眼,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牛筛子长叹一声,冲村里的女人挥了挥手。
“你们也都别站着了,赶紧去帮忙收拾一下,趁早让大黑哥一家上路才是......”
周二婶冲出大灶间,一边扒拉开人群,一边扯着嗓子喊着。
“俺家肯定也要跟着大哥一家一起离开的!
大哥一家逃走后,那几位公子哥要是杀人泄愤,铁定第一个拿俺家问罪!”
周二婶这话说的确实没毛病,周二黑毕竟是周大黑的亲兄弟,周言郎的亲二叔,在这古代算是板上钉钉的宗族牵连。
按&bp;“一人犯罪、亲族连坐”&bp;的规矩,真出了事,他们铁定就是第一顺位要被追责问罪的至亲。
只是这话对也不对,毕竟周家庄的村民本就是同宗同族,按族规礼法,甭管谁留下来,在那些贵公子眼里,个个都脱不了干系,谁也没法独善其身。
再说了,海水煮盐这事,本就跟大家伙儿都脱不了干系。
汤村长他们能咬着牙开口,让周言郎一家子赶紧逃,算是抱着豁出性命担下这一切的决心。
这个时候,周二婶再说这话就有点儿不是那么合适了。
周三郎冷眼瞅着面前一场闹剧,目光在他四个叔叔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林奕可脸上。
林奕可狠狠瞪了周三郎一眼,心说他好歹劝劝村民,结果倒好,他居然把眼前这乱糟糟的场面,当成了考验人心的一场闹剧。
“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谁跟你们说,咱们一个月煮不出一万五千斤食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