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才知道，即使小狐狸犯下天大的罪过，即使那把笛子在自己手上，她还是不会吹到底，还是不会杀她。
她还是疼她的，她根本就下不了手。
孟离飞身要朝念念扑过去，却被叶玦抢先一步揽在怀里，紧紧锁住。
“小狐狸！”孟离失声痛哭，“不要啊！”
天雷炸响，沙土碎石四散崩裂，噼里啪啦打在三人身上，掺着焦糊味儿的尘土漫天飞扬。呛人的气息直窜人的鼻腔，孟离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小……小狐狸……”
她使劲扯着叶玦揽住自己的手臂，想把这箍子一样的胳膊扒开。但叶玦的手就像是跟她长在一起了一样，无论她怎么扯都扯不掉。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止了。雷声像退去的潮水，声势渐小，慢慢朝天边撤去。乌云散尽，阳光重新明媚起来，空气的温度也降下了，只剩那奇怪的味道还有些残留。
叶玦把手松开，孟离跌跌撞撞地奔向天雷劈中的地方。尘土落下，视线逐渐清晰，一个大坑隐约出现在眼前。
孟离吓了一跳。没想到天雷威力如此巨大，竟将地面砸了这么大个窟窿。
她俯下身子朝坑里望去，绝望地以为将会看到念念化作焦土的尸骸，没想到念念正呆若木鸡地跪坐在坑中央，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而在她身侧，却躺着绝尘千疮百孔的身体。
“大和尚……”
孟离愣住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江聿幽幽道：“想不到，他竟肯替她接这天雷。”
“幻境初破时，我便没有见到他，以为是他法力尚未恢复，怕伤及自己躲起来了。”叶玦看似平静的声音里也显出一丝惊讶，“原是他早就料到天雷将至，便保存实力，为这一击做准备。”
“这天谴的天雷，威力甚于渡劫，也不知这和尚是否还活……”
江聿话音未落，孟离忽然看到绝尘的眼皮似乎跳了一下。
“还活着！”
她大叫一声冲向坑底，仔细查看绝尘的伤势，只见他浑身血污，几个窟窿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本就看不出颜色的袈裟，如今更是被血和烧焦的痕迹染得黑红一片。
“你……为什么……”念念似是有了知觉，竟缓缓抬手，去触碰绝尘的脸。
绝尘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这和尚的命真是大啊……”江聿感叹一声，“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紫云寺长老，修为竟这么深。”
“接天雷，除了看修为深浅，更重要的是信念。”叶玦深深地叹了口气，“至于他信的是什么，唉……”
孟离俯下身，将手掌悬在绝尘身体上方，以疗愈术医其伤口，然而那伤口却丝毫不见好转，鲜血依然四溢着。
“这……怎么会……”
绝尘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尽力笑着：“没用的……孟掌门……咳咳……天雷所伤，无论是何法术皆不可医，无论是何药物也皆不可疗……咳咳……”
“那怎么办？”
“只能等他靠自己的身体，自愈。”叶玦走下来，看着念念叹息着摇了摇头。
江聿也跟下来，将扇子头轻轻靠在绝尘肩膀上，然后道：“他这回，是真的法力尽失了。”
“什么？”孟离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江聿，“被雷劈一下，连修为都劈没了？我记得你们修炼的时候，不都得渡个劫，接个雷什么的，你们不每次都功力大增吗？怎么到他这……”
“渡劫跟天谴是不一样的，一个是考验，一个是惩罚。”
“一个是赋予，一个是夺去。”
孟离看着两个穿着吉服的人，在这里一唱一和，好像夫唱妇随似的，感觉有点好笑。但此情此景，她又哪里笑得出来。
“你……为什么啊……”念念虚弱的声音里，竟有一丝哭腔。
“念念姑娘……”绝尘的眼中笑意盈盈，仿佛身上的痛楚不算什么似的，“是贫僧对你不起……是我……”
“怎么是你啊……明明是他们……”
“若不是我……你也不会……”
“可是……你也……”
“他们是我……众生是我……”绝尘艰难地呼吸着，缓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天道是我……伦常是我……都怪我……”
“你……”
“孟掌门……”绝尘深深地望向孟离，“贫僧……求你一件事……”
“你说。”孟离答应一声。
“贫僧如今是个废人了……紫云寺怕是……咳咳……”
一股鲜血从绝尘的嘴角涌出。
“我求你替我跟掌门师兄道个歉……师弟无能……辜负了他的期望……我……”绝尘的目光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