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存义所言,或许有几分可信。”
“他于项城任知县,没有私吞百姓田地。府库余财过丰,也是其命亲属投身商业,乘陛下恩待百姓,朝廷商行推及地方之东风,方才得财良多。”
不等朱标发问,李善长紧跟着补充道:“臣严词申斥存义,身为官身不得从商。”
“臣仔细询问,存义并未借知县之权,谋求私利。”
“诸多逾矩,还望陛下严惩!”
听到李善长极力请求严惩李存义,朱标心中也大致有数。
想来那李存义确实没有枉法害民之举,要不然李善长也不会如此。
说白了,多不过是李存义身为知县,比地方郡县上的商人、百姓更早知道朝廷商行要推行至地方的恩旨。
他也不过是借助这个信息差,得到些许钱财。
真要说的话,但凡肯动些心思的商人、百姓都能提早知道如此政策。
李存义所为当真算不得什么大罪。
真要说的话,李善长身为大明国公,其弟仍旧只是一地知县。
铁铉奏报上,李存义府库银两也不过中产之家。
这属实算不上什么大的罪过。
而看到朱标表情温和,倒是没有震怒之色。
李善长沉吟数秒,转而继续道:“只是存义终是逾矩。”
“以官身令族中亲属从商,此乃大罪,不得不罚。”
“老臣以为当令户部申斥存义,褫夺其官身。若陛下开恩,或可准他继续经营商贾,也算有个谋生的法子。”
“韩国公言过了!”朱标随意摆了摆手。
“李存义于项城任上也算勤勉,项城百姓先前曾受水利之苦,田垄土地少于灌溉。”
“数任知县都难有成效。”
“存义上任后,多次前往知府,并征召民夫修缮水利。”
“仅此一事,便是有功。”
“这.....”
李善长实在不敢为李存义邀功。
项城水利能得到修缮,恐怕也不是李存义自己的功劳。
要知道,地方上但凡动土动工,诸如修缮水利、修缮屋舍这类事。归根结底,最大的阻碍还是上面给拨银子。
倘若李存义并非他李善长的胞弟,当地知府不会轻易允准,奏疏上呈到户部,户部拨款也必会拖延些时日。
李存义之所以能快速修缮当地水利,想来也是各级衙门看在他李善长的份上。
所以这一点,着实算不上李存义任职有方。
而看到朱标并未继续言语,李善长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说道。
“启禀陛下,存义之过不仅逾矩一条。”
“凡路径项城之官员,必登门拜访存义。”
“甚至些许官员绕路也要途径项城,而且其中官员官职也多高于存义。”
“仅凭存义,断不能得诸多上官如此青睐。老臣以为,诸多官员路径项城,与其宴乐,多是想借存义攀附老臣。”
言至于此,李善长倒也是没有继续往下去。
朱标会意,也给李善长面子追问道:“存义是否给韩国公发来书信,请你关照某些官员?”
“绝无此事!”
似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李善长神情严肃,庄重说道。
“存义之才,不过知县,其断无查人之明。”
“此事臣知道,存义也是知道。”
“因此存义从无书信提及其他官员,老臣也断然没有因存义的缘故,拔擢他人。”
李善长这话说的已然很明白了。
虽然表面上说李存义没有识人之明,因此也就没有为朝廷推举贤才。
可实际上李善长想说的是,他李善长的胞弟都不过只是一地知县,他韩国公都没有破格拔擢自己的亲生弟弟。
对于其他官员,他李善长自然不会,也不可能给予恩待。
因此在李存义这事上,他李善长绝对没有半分逾矩之行。
“韩国公所言,朕已知晓。”
“李存义确无过失。”
就在朱标准备翻篇之时,李善长却赶忙站起身子道:“还请陛下罢免存义。”
“我朝律法明言官员当恪尽职守,清廉自持。”
“存义本是官身,令亲属从事商贾,有违为官之道。”
“若陛下开恩,不予惩处。也理应褫夺其官身,准其罢官从商。”
“韩国公这话有失偏颇了!”朱标示意李善落座,缓声说道:“以官身令亲属从商,此事的确有失官体。”
“可朝廷上下,各级官员,哪个又没点私产。”
“詹尚书本家便是我朝首屈一指的富商,朝中勋贵也多有土地租售给百姓耕种,每年得利。”
“只要并未压榨百姓之行,朕自然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