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伯温你也应该清楚,若不以屠刀严惩,震慑当地百姓,他们必然还会遵照地主、奴隶头子的命令,对抗朝廷。”
“当地百姓早已被土司、地主驯化,我朝若是对他们施恩宽纵,他们反倒觉得咱大明朝廷好欺负。”
说的再直白一些,大明与当地的地主谁的威慑更深,谁更能让当地百姓恐惧,当地百姓就会更愿意听谁的话。
并非李善长轻视当地百姓,也不是说偏远地方的百姓没有骨气,只是温顺待宰的羔羊。
只是云南土司、吐蕃教廷对当地百姓荼毒太深,那些百姓只会因为恐惧听命。
而听到李善长说完,刘伯温微微颔首,语气缓缓说道。
“善长兄不是想的很清楚吗?”
“方才说的不正是推行改土归流的良策?”
“嗯?”
见李善长愣愣注视着自己,刘伯温也不拖延,直接说道:“正如善长兄所言,既然云南、吐蕃当地百姓受奴役已久,那贸然给他们做主的权利,恐怕也会生变。”
“既然如此,那不如便使我朝替代当地土司、教廷,约束其民。”
“只要我朝循循善诱,慢慢给他们自己做主的权利,不出两代人,当地百姓便也与我中原百姓无异。”
“而且一经教化,当地的百姓更是会对朝廷感恩戴德。”
“这....”
闻言至此,李善长抿了口茶水不禁沉思了起来。
用朝廷代替奴役主,奴役当地的百姓?
此法虽说极有可能奏效,可堂堂大明朝廷将偏远地区的百姓视作奴仆,奴役驱使。
这着实有损天朝颜面。
更不需说老朱家一直将百姓视作首位,朱标更是提出与天下人共天下的千古绝唱。
李善长还真不敢担保朱标会同意此法。
“善长兄不必担忧,陛下必会欣然应允。”
看出李善长心中顾虑,刘伯温继续说道:“陛下也知在偏远地方推行新政,此事艰难。”
“而且陛下也绝非迂腐之人,若无更好良策,此法便是顺利推行改土归流的最好办法。”
“还有!”
刘伯温眼眸微眯,此刻双眸锐利,眉间闪过一抹不属于文臣的杀气,平静说道。
“改土归流势必要将当地地主的土地收归朝廷,分发百姓。”
“自然也要惩治当地奴役主,还当地百姓自由之身。”
“因此便正如善长兄方才所言,那些个地主、奴隶主必然大力阻扰改土归流之策。”
“我大明朝廷与这些个奴役主从一开始便相互对立,不能共存。”
“更何况陛下虽有爱护偏远百姓,不愿大肆屠杀平民之意。可陛下对奴役贫苦百姓的地主、奴役主,可绝不会有半分仁慈可言。”
“将这些家伙尽数杀绝,不正好能顺利推行改土归流之策?”
伴随刘伯温声音落下,李善长沉吟数秒,也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
“的确如此!”
“除非陛下另有巧思,否则朝廷取代当地奴役主,暂时奴役当地百姓便是最好的办法。”
“多谢伯温了。”
说着,李善长起身便要回府。
毕竟其弟李存义之事,他还要亲自发去书信仔细询问一番。
不过刚走出两步,李善长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猛地回头看向刘伯温道。
“陛下召铁铉、马虎、谢成三人回京,想来接下来的朝局应会有大变动吧。”
“不知伯温以为,我是该就此告老还乡,还是继续舔着个老脸侍奉陛下。”
“这个.....”
李善长所言,刘伯温同样也有这个顾虑。
虽说他现在已经辞官不朝,可因种种原因还是留在了京城。
这些日子他也在想究竟是该继续留在京城,还是上奏祈求返回青田老家。
此时看着李善长那极是苍老的脸,与其很是浑浊的双眸对视。
当下刘伯温便也瞬间有了主意。
“善长兄家在定远吧。”
“不错。”
“数十年未曾还乡,恐怕回去也是物是人非,孩童不识了吧。”
“倘若如此,哪里有颐养京城,以终天年更好一些?”
“况且你我虽老,可老马熟途。说不准将来还有能为朝廷出力的时候。”
“那伯温你呢?”
刘伯温深吸口气,耸了耸肩后平静说道:“我自然是要老死在京城之中。”
“待死后归乡,亦或葬于北郊都可。”
“刘基一生因太上皇显名,更因陛下得意舒展报负。”
“我刘基一生,生为人臣,死为忠魂,如此而已。”
得到刘伯温如此答复,李善长微微颔首便也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