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书的内容,是散了宴席之后,扈坚良趁着酩酊大醉的劲头赶过来告诉杨臻的。虽然杨臻跟他过不必事事通报,但他还改不了凡事都想跟杨臻商量的习惯。
上头对武林盟主的安排已经确定了要扶植钱津达,协助钱津达施惠武林,到七月的宴会争取让钱津达万众归心,事成之后便会赐下金匾以增权威与荣光。
这样的内容足够钱津达盛情款待他一番。当然,这也只是手书上的内容。
扈坚良许是喝大聊缘故,起话来没了平日里唯唯诺诺谨慎微的样子,挎着杨臻的胳膊贴近了跟他悄悄话似的吆喝道:“我跟你啊,京城这回发来的是封中封信中信,外头套着的那一层不许外传,让我把握分寸,时刻观察钱津达是否仍然可用。瞧瞧,还真如你所,朝廷不会因为有了武林盟主就放弃抚江侯府,让我监视钱津达,呵,他们根本不信任他。”余音里的讥讽笑声实在不像他这个老实人发出来的,讥笑哆嗦着变成了傻笑,傻笑半又靠着杨臻:“你,他们会不会也根本不信任我?让我监视钱津达,可又焉知在我之后有没有一双眼睛呢?”原本因喝了酒而生出来的意气风发颓然成了失意溃退,看上去委实可怜。
“扈叔,”杨臻拍着他的颈子,“这是官场常情,你还未混迹其中,难免接受不来。”杨臻想跟他得明白些,不过顾及着他这副样子了也无益无用,想想也就罢了。
谁知扈坚良不愿罢休,挥手一拍大腿嚎道:“什么常情?这是什么道理?!”
一旁的嵬名岘突然寒了脸色,带着脾气的剑眉好似是要扎到扈坚良的手上一样。
“在朝为官多数而言,为国为民只是表象,为君为主才是蕴内之道。”杨臻伸手拎走了自己股面上扈坚良的手对他,“所以,你自己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这家伙醉得稀里糊涂,连方才那一巴掌没拍到自己腿上都未意识到。
听完这番话,扈坚良朦胧又亢奋的醉眼乍然回神,抖抖瑟瑟地收回了手。醉时狂言多少都胆气十足,但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之后才是最惊魂惧神之时。他张口结舌,既惊慌于自己的失言,又熬煎于杨臻的那几句话。
杨臻眼睛一弯:“扈叔既然醒了酒,便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