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究竟是哪来的神明?!
姜玲月更是懵了。
她刚刚冲破旁边弟子的阻拦扑出几步,此刻便死死僵在姜子崖身后数丈之地。
泪水还在脸上纵横,可视线却再也无法从那个救了姜子崖的身影上挪开半分。
小脸上只剩下混合着震撼、茫然,以及被某种浩瀚威严震慑的本能敬畏。
那个背影……陌生又强大得让她心慌。
陈默指尖残留的混沌气韵,依旧在轻抚姜子崖破碎的经脉和受创的神魂。
在玄黄神光的共同滋养下,那撕裂灵魂的痛苦和强行催动打神鞭虚影的剧烈反噬,如同被春风拂过般平复下来。
姜子崖脸上灰败的死气迅速褪去,被前所未有的安宁和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释然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郁结于胸的浊血似乎终于消散。
他缓缓地侧过身,脊梁挺得笔直如断金岩上最坚韧的巨石。
他面向陈默,不顾周遭弟子们惊愕到几乎脱臼的下巴,无视了肩上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膝盖重重落在沾满鲜血和焦土的冰冷岩石地面。
“咚”的一声闷响,叩首!
清朗的声音响彻这死寂无声的山巅,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虔敬与归属:
“仙庭旧臣,姜尚……叩见昊天陛下!”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在众人心头炸开!
“昊天……陛下?” 姜玲月喃喃低语,这几个字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她双腿一软,几乎要跟着跪倒。
哗啦!
残存的数百名问心宗弟子,从长老到辈分最低的内门,在姜子崖那一声“叩见”中如梦初醒!
震撼、敬畏、茫然、狂喜……各种情绪瞬间淹没了他们的心脏,只剩一个念头:
跪!
扑通!
扑通!
扑通!
大地几乎都被跪地声震得微微发颤,所有人都俯低了身体,恨不得将额头埋进冰冷的石缝里,朝拜那立于玄黄大旗之下的陈默。
陈默垂眸,目光落在姜子崖微有汗湿的额角血污上,平静地应了一声:“嗯。归位吧。”
他指尖轻轻一勾,似有无形的线提起。
姜子崖应声而起,只觉得一股柔和却不可违逆的力量托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抬起眼,目光掠过下方那一片颤抖的低伏身影,掠过那断臂长老满是血污和敬畏的脸庞……最终落在那小小的的鹅黄色身影上……姜玲月。
姜玲月死死地咬着嘴唇,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身体因强忍着不哭出来而微微颤抖,就那么茫然无措地看着姜子崖。
姜子崖心头猛地一紧,喉咙里堵着一股涩意。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
“玲月……”
他伸出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大叔!”
姜玲月如离弦之箭般扑了过来,带着哭腔一头撞进他怀里,紧紧抓住他染血的道袍,小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
泪水很快浸湿了道袍。
姜子崖一手揽住她颤抖的肩背,声音低沉却异常温和:“哭什么,大叔没事了。”
他感受到怀里小家伙压抑的啜泣,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你要走了……对不对?” 姜玲月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出来。
带着再也压抑不住的委屈和恐惧。
姜子崖沉默了一瞬,温声道:“玲月,听我说。”
他稍稍用力,迫使怀里的小家伙抬起头,迎上那双哭得红肿又倔强的眼睛。
“大叔去的地方,是真正的使命所在。那里才是我追寻万世不灭的道之归属。”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屏息凝神的弟子耳中。
“问心宗……是我们浴血守护过的家园,今日之后,它该有新气象了。”
他目光转向那名断臂长老,郑重无比:“冯师弟,从今往后,这问心宗便由你执掌。宗门上下,无论弟子长老,务必勠力同心,涤荡世间邪祟,护佑戊土苍生。守好这片大地,便是守好了我们共同的家!”
断臂长老冯师弟浑身一震,脸上的悲戚与茫然瞬间被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下。
他猛地一挺脊梁,尽管断臂处剧痛传来,却毫不犹豫地深深拜伏下去,声音嘶哑却坚定如金铁:“掌教嘱托,我等万死……必不负所托!守土卫道,死而后已!”
声音掷地有声,身后众弟子皆随之深深顿首,心魂皆被此重责点燃。
姜玲月死死抓住姜子崖的袖子,小脸憋得通红,泪水汹涌而出,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姜子崖狠了狠心,轻轻却又坚决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紧攥的手指。
他深深地看了断臂长老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的重托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