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斌并不翻阅,只一挥手:“念!当朝诵之!”
“遵旨!”
“经查,陆泽一族,人丁逾千。至去岁止,其家实占田七十万亩,多为江南上等水田,行稻麦复种,亩产二石有余,岁入粮一百六十万石以上。实际依附佃户约两万户,上报仅五千七百余户。依律应纳夏税秋粮折钱三十二万贯,并役钱万贯,然其瞒报田亩四十万亩,隐佃户一万四千余户,每年偷漏税款——约三十万贯!”
赵斌听罢,笑声冷峭:“好一个陆家,好一个‘为国守财’!田亩所出朕姑且不论,单这赋税——你竟只纳个零头?”
“陛,陛下,此人定是污蔑我陆家,行那欺诈之事,此乃借陛下之手,党同伐异啊!还望陛下圣明,万万不可被此小人所惑啊!”
赵斌垂目看着抖如筛糠的陆泽,微微摇头。
“今日所颁四道圣旨,立稽文司,设度支院、提刑院、政务院,明面上说是三院一司协同理政。然我大宋今后真正的格局,实为四院两司——另有一院,是枢密院;一司,便是皇城司!”
“皇城司,乃整合昔日南清宫侍卫、开封旧部亲兵、遍布天下的暗探,合为一司。司内分设探事司与冰务司二部。探事司下统三路耳目,所有旧档归整合一,重理天下消息。其下设仪鸾卫一队,明着锦衣,掌宫禁宿卫、天子仪仗,并兼巡察百官、侦缉不法之责;另设察事卒一众,暗为商贾走卒,混迹市井,专司风闻探事,天下消息,皆汇于此。”
“此司行的是秦之校事、汉之锦衣、唐之丽竞门之责,然权柄深锁于神都之内:平日只司探听、稽查与缉捕,并无擅断之权。凡涉谋逆、乱政等十恶重罪,须经朕御笔亲批,赐紫金牌,方可动用冰务司。此司奉特旨行事,如朕亲临,专办钦案,巡狩四方,肃清寰宇。”
赵斌语声一顿,目光如刃,落在陆泽身上。
“此司设立最早。北伐一役,多赖其探听军情,故而体制已备,行事有章。如今朝廷正值改制之际,陆家一案,便由皇城司接掌”,说着赵斌轻笑一声,眼见陆泽已抖若筛糠,方缓缓道:“安心。既然今日专设了提刑院,朕便不会轻开杀戒。你陆家,就作这提刑院的第一案吧。至于你家所匿田亩,便作为田部上任的第一件要务。”
话音甫落,殿外金甲兵士应声而入,将瘫软的陆泽押出大殿。赵斌目送其离去,神情稍弛,侧首望向一旁的李纲。老太师会意,缓步出列。
“臣启陛下:昔年太祖皇帝立国定制,实因五代乱象未靖,北疆不宁,故行权宜之法。至神宗朝,其弊已显,遂有王荆公变法之举。然方田均税、募役二法,皆须仰赖地方官吏推行,故而事多掣肘,其政难行。”
“然时至今日,此政已不得不行。”
他声音转沉,一字一句,敲在满朝文武心上:“仅陆泽一家,一岁便隐漏赋税三十万贯。天下如陆家者,何止百户?如此推算,岁损逾三千万贯,几近我朝岁入三成。长此以往,国库必空,万民之膏血,尽入私门矣!”
赵鼎亦应声出列,肃然奏道:“臣启陛下:方今农事之弊,在于田制失序。无田之民,不得不仰赁于豪富之家;有田而无力者,亦须假贷于大户。即便匹夫匹妇躬耕陇亩,力不过百,终岁所获,不论稼穑、丝麻、畜牧之利,亦尽折而入于富室之门。”
他声音清朗,目光沉静,继而慨然道:“故此,陛下设立田部,实乃上应天时、下顺民心之举。有此一部专理田政,再行当年王荆公良法之精神,必可使天下万民安其居、乐其业,更令宇内农田,尽归规制!”
赵斌微微颔首,神色肃然:“二位爱卿所言,深得朕心。纵观历代兴衰,王朝至末,往往因豪强兼并、田亩失衡,致使百姓无地可耕、无粮可食。更兼赋役繁苛,民不堪命,终致揭竿而起,秦末之陈胜吴广、汉末之黄巾蜂起、唐末之黄巢纵横,乃至本朝方腊、田虎之乱,根源多在于此。”
他目光一转,望向殿中武将一列:“想来对此,杨将军体会最深。”
随即收回视线,声转沉毅:“故此,田部之设,非仅一时之策,更当为国之常制。须得岁岁稽核,代代持守,务使耕者有其田,野无闲民,地无旷土。此乃固本安邦之基,亦朕与诸卿共守之责。”
赵斌言毕,向赵忠略一示意。为彰显对田部之重视,此部设立特颁专旨。赵忠躬身捧旨上前,展卷朗声诵道:“朕绍承大统,夙夜忧勤。今于政务院下设田部,总领天下田亩事宜,以正根本。其职在清丈田土、均平授受、稽查隐漏,务使豪强不得专擅,贫弱得享其利。”
“置田部尚书一员,授正三品,特许面君奏事;左侍郎一员,从三品,主清丈、限田;右侍郎一员,从三品,主均田、劝农。下设三司分理:一曰清丈司,掌勘测田亩、绘制图册、登记户籍。设郎中、员外郎、主事等官,另置丈量队,选北伐老卒充任,分巡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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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曰限田司,掌执行限田令,稽查逾制,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