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裴满忒邻在波罗湖内所摆的大阵好似一朵玄莲一般,而闯入船阵的东、西、南三路人马便是钉入玄莲的三支长钉。
可是那吊斗上的裴满忒邻见此情形却是丝毫不慌,但见这位冲着身后微微一摆手,吊斗之上鼓声当即一变,继而数面旌旗舒展开来,左右翻飞舞动起来。
伴随着吊斗上的传令这么一变,波罗湖上原本含苞待放的玄莲立时舒展开来,原本那看似闯入金阵的三支船队,瞬间变落在了空处,而这朵湖面上的玄莲此时却是花开六瓣,每两瓣之间夹着一支北伐军的船队。
至于说玄莲中央那象征莲台之处,此时七支花蕊显得分外显眼,定睛看去外围一圈的六支花蕊却是由圆木精心搭建而成的箭楼,至于最中央的那支自然是裴满忒邻指挥大军的吊斗栏杆,随即就听得吊斗之上鼓声隆隆,每两瓣玄莲花瓣左右合拢而来,奔着大军就杀。
这其中熊霈那边反应最快,金兵船队往左右分散之际,这位就觉出不对来了,当下急急挥手道:“船队调转方向,布圆阵御敌,金人这阵不得了啊,隐隐有八门金锁的味道啊!”
那边折彦质也招呼道:“娘的,步骑大阵竟然能在水上用,这厮不愧是被称为渊海大王的人物啊!”
而另一边郭鸿一军也觉出不对来了,可是郭鸿这一军胜在横冲直撞,甲板上根本就没留军卒,再加上郭鸿所用的大船又都是裴满忒邻给自己留下的生力军,想的是在双方战事焦灼之际,由敖宝吐泡杀出,好能一举击败大宋的水军。
因此这些船只无论是质量还是尺寸,都算是大金上乘的船只,那船阵中合围而来的大船一时半会也难建功,因此与熊霈的原地防守相比,反倒是郭鸿的蒙头直冲对金人的杀伤力更为巨大,最靠前的那几艘战船隐隐已经要冲破金人合围而来的船阵。
不过无论是郭鸿还是熊霈都比不过吕杰这边惨烈,吕杰这支单薄的船队,就好似几片浮萍一般,被塘水推入这波罗湖宽大的水域之内。
这由苇塘内缴获的船只本就吃水浅、船身小,而吕杰的军士们又都顶盔贯甲,因此每船仅能容纳五六人,船板单薄,指尖轻叩便发出空洞的回响。而这些登船的儿郎,都是不善水战之人,此时一个个在船上只能紧握兵器,在颠簸的塘内努力维持平衡,一番折腾下来这些军卒面色苍白如纸。
而当吊斗之上的鼓声响起,金人船队变阵,瞬间将吕杰这一军给围了个密不透风,仿佛要将这几叶浮萍彻底碾碎。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震得水面都随之颤抖,这些金人的大船像是从深渊里爬出的巨兽,瞬间就筑起了一道铁壁合围,将吕杰的大军牢牢锁死在冰冷的塘水之中,这些小船就好似误入蛛网的飞虫,渺小得令人绝望。
包围圈急速收紧,巨舰带着令人窒息的风压,撞向吕杰的船队。船与船之间狭窄的水道瞬间沸腾,巨舰的尖利撞角轻易撕裂了脆弱的船壳。
“咔嚓——轰!”
木料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如同巨兽咬碎骨头的声响。
一艘小舟被拦腰撞中,瞬间解体,木屑、断裂的船板立时散满江面,原本两军刚一交战时吕杰这边仗着轻船快舟还有几分胜算,可现在随着金人合围而来,大军立时难以应对。
尤其是小船破碎之后,吕杰手下的军卒因为身穿铁甲,难以凫水游泳,所以一个个直向塘底沉没而去,水面上只留下一串串徒劳的气泡和断断续续、被水呛住的绝望嘶喊,伴着水花翻涌,多少军士就这样悄然死在波罗湖内。
巨舰上,早已准备多时的金人如同蚁群般涌到船舷边,弓弦的嗡鸣撕裂空气,密集的箭矢如骤雨般倾泻而下,带着死亡尖啸射向吕杰等人的船板、人体,甚至直插进湖水中。
更多的敌兵则抛出带着倒钩的铁索,钩住这些小船的船帮,狞笑着合力拖拽,当下又有几艘小船在绝望的倾斜中轰然翻覆,士兵们如同下饺子般滚落冰冷的湖水中。
湖水冰冷刺骨,瞬间吞没一切,旱地出身的军士们手脚笨拙,徒劳地踢蹬拍打,冰冷的湖水贪婪地涌入他们的口鼻,窒息感如同巨手扼住喉咙。
吕杰立在船头之上,因为他的指挥大船位于船队中央,而金人的大船又是合围而来,所以一时半刻吕杰这里倒是轻松不少,可要是真让这位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位明教的英杰,大宋的将军却是于心不忍,双手也在微微颤抖,眼看着金人的铁钩已然抛向自己脚下的战船,看到被金人羽箭贯穿胸膛的亲兵倒在脚边,温热的血染红靴面。
吕杰抬头望去,满眼都是翻覆的船骸、挣扎的肢体、翻涌的血沫、遮蔽天空的敌人巨舰和那如影随形、永不停歇的隆隆战鼓,这位昔年的水堂堂主双眉一挑、双目之内闪出一道寒光。
也就这时,一根由金人船头抛出的铁索,正好钩在吕杰脚下的战船之上,随即船头的金兵就抡开膀子,想要将吕杰的小船拉来自家大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