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双方视线接上的那一瞬，龙雨宫只感觉自己连心跳都停了一拍，被什么力量压得难以呼吸。
她双目瞪圆，缓缓翻身从泥泞的地面上跪坐起来，呆呆正视着这道黑色身影。
一直看着它走近，再走近。
直到走到了距离自己面前不足十厘米的位置。
然而双方都没有着急说话，龙雨宫仰头跟它对视，那惨遭凋零般的花容面无表情。
嗒嗒……嗒嗒搭……
黑影帽檐下滴落的雨水，甚至都能落到她的脸上，之后再顺着她下巴淌落，融入身下积聚的小水洼里。
夜幕雷光一闪而过，碰巧短暂照亮了黑影右边还有三分人样的面孔。
龙雨宫瞳孔肉眼可见的一缩。
不多时，黑影蹲下来，以略微居高临下的视角和她继续对视。
它忽然出声问：“身上冷不冷？”
不知怎的，龙雨宫下意识的去微微点头。
黑影抬起带着皮手套的大手，轻轻捏住她下巴，将自身面孔凑近再问：“呵，后悔吗？”
明明是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
可在龙雨宫这里，却如同一个奇迹悄然诞生，瞬间就让人想明白了很多很多。
甚至是从谜面一下子掀开了真相。
当思绪回归，她眸子里的光芒从黯淡变为明亮，又迅速从明亮转化为灰暗。
“后悔……我很，后悔，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但你能不能原谅我们？可不可以？”
“我承认我们以前有错，这个我是承认的，而且错得很离谱，但你现在的样子，毕竟不是我们有意造成的，我也会感到非常难过和痛心。”
“龙家已经被你杀光了，一定要，一定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龙雨宫声音放得很弱，语气比哀求还要卑微。
说着说着，她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双手主动握住了黑影捏自己下巴的手的手腕。
原来事到如今，她还试图用掩盖小错的手段去求一条生路。
“放我们一条生路吧，龙鳞。小鳞！算姐姐求你好吗？”
龙雨宫脸上的根本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满是对求生活命的乞求。
“你在跟谁说话？”
但黑影丝毫不为所动，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反而加了几分，语气饱含恐怖的杀意。
随后黑影猛的一甩手，使出的力道直接把她掀翻在地，溅起一滩水洼。
它声音大了些许。
“但……如果你说的是龙家里那个姿态始终卑微的，平日里可以随意被人碎语欺辱的，双亲战死的还得不到该有的保护和照顾的，还被上位人看成猪狗不如的傻子……我或许认识呢。不过很可惜，他已经死了，死在了被无比信任的自家人推出去送死赔命的那一刻。”
“至于我呢，也有自己的名字啊，黑暗———传说，听清楚了吗？”
这时，龙雨宫听完它的话后，吃力的用手挺起上半身，两膝在地上弯曲交叠着。
她颤着嘴唇犹豫了许久。
头也不敢抬的缓缓说道：“听清楚了……听得很清楚，那你可不可以放过我们？”
但黑暗传说斜伸手指着地上昏迷的龙雨凤。
“你觉得，如果我说我要当着你面给她心窝子戳个血窟窿，你是会感到伤心生气，还是会阻止我？”
“这看似是一个单选题，实际上是一个要么不选，要么全选的题目？对么？你对于她，能很快速的给出自己的答案，而对于以前的另一个人，甚至是另外几个人，同样能很轻松的给出自己的答案。”
“不不！不要！不要这样做，我求求你……”龙雨宫慌忙跪挪过去护住姐姐，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黑暗传说仔细端详着她。
最后得出一句结论：“你的样子，真恶心。”
之后它缓缓站起身，拔出腰间佩戴的匕首，拇指从刀柄一路抚摸至刀尖。
刀锋忽然向下直勾勾对准她的脸，水滴滑落。
“我要把你剁成臊子。”
一句话就是冰冷的审判，杀意释放。
龙雨宫顿时被吓得呼吸一滞，猛的扑过去低头抱住黑暗传说的腿，简直涕泪俱下：“不不！小鳞求求你不要这样做！！！别杀我们，我发誓我和姐姐都会用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去弥补你的，好不好！我会弥补你这些年受到的伤害的……好好弥补你本该拥有的照顾和温暖好不好！”
她抓紧它的裤子，仰起头。
“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小鳞你给我一个机会……”
“呵。”黑暗传说失笑出声。
下一秒便高举匕首刺下。
“晚了！！！”
“住手—————————”
一声怒喝忽然响彻整个夜空。
陌生而强大的巅峰天师气息强势降临，甚至斩开了一大片密集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