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妍卸去翟衣,浸在温热的泉水中,旧伤处的滞涩,在泉水的暖流的,与子昭渡来的精纯暗辰之力下,缓缓地不断地化开。
一日好似一日。
她背靠池壁,闭目调息,莹白的肩头露出水面,水珠沿着优美的颈线滑落。
子昭就坐在池边,这已经是连续三天,陪着子妍在这里养息。
他的玄衣半敞,手掌温馨地贴在她光滑的背心上,力量流转之间,带着不容置疑的珍惜。
他一边给子妍调养,一边思索着目前的战局。
他低沉的声音,在氤氲的水汽中响起来,谈论着冰冷的战局:
“狗娃子飞隼传讯,他已控制了宛丘西城,然城内情势诡谲。虞国留守的公子瑜(奎阳幼弟)似有异动,暗中收拢溃兵,更与城中几股不明的势力接触频繁。蓝刀会残月标记,在几处粮仓失火现场频繁地出现。”
“公子瑜?那个传闻中懦弱无能的纨绔?”
子妍睁开眼,眸中映着水光,锐利不减。
“怕是扮猪吃虎,或是……蓝四刀又找了一条新狗。狗娃子勇猛有余,权谋非其所长。现在需遣一智囊,速赴宛丘坐镇,稳住局面,深挖暗桩。”
“孤亦有此意。”子昭收掌,拿起池边玉盘上的酒樽,琥珀色的酒液在月光下荡漾。
他将酒樽递向子妍,目光深邃。
“楼兰捷报已至,兕国烽烟将起。妇好,”他直接呼唤她的封号,是带着君王对王后的郑重。
“玄钺不饮血,可饮庆功酒。待尘埃落定,兕都复国,孤与你,持此钺,共饮于兕国王庭!”
这不是儿女情长的许诺,是权力巅峰的伴侣,再一次对并肩征服的确认。
子妍接过酒樽,指尖与他相触,一饮而尽,唇角勾起清冷的弧度:“固所愿也,不敢辞尔。
宛丘城,西城。
狗娃子庞大的身躯,盘踞在临时指挥所——
一座被砸烂了城门的虞国贵族府邸内。
他身上的幽绿的鳞片,在火把下泛着冷光,脚下是散落的城防图与沾血的密报。
他喉咙里发出烦躁的低吼,如同困兽一般。
占领西城只是开始,城内暗流汹涌,远超他的预期。
“将军!”一名“影针”高手闪入,语速极快。
“公子瑜闭门不出,却通过密道频繁联络城南。铁衣卫’大营统领!城东粮仓火起,现场又发现残月竹符,看守皆中‘锁喉青’剧毒,死状与蓝刀会手法相吻合!更棘手的是,坊间流言四起,越来越广泛,说商军入城后屠杀平民,掠夺财货,更有妖人食心!民心惶惶!”
嫁祸!煽动!挑拨离间!蓝刀会余孽的毒计一环套一环!
“杀过去!揪出公子瑜和那放火的杂碎!”狗娃子一拳砸在厚重的檀木桌案上,案面应声碎裂!
“将军不可!”另一名沉稳的“影针”队长急忙劝阻。
“公子瑜乃虞国王族,若无确凿证据擅杀,正中蓝刀会的下怀!他方铁衣卫数千,装备精良,强攻伤亡必重,更坐实了目前的流言!当务之急是稳住民心,揪出幕后的黑手!”
“如何揪?!”狗娃子低吼,兽瞳中满是暴戾。
“或许……可用紫儿姑娘所赠之物。”
“影针”队长呈上一个密封的小玉瓶,里面是近乎无色的粘稠液体。
“‘溯影香’。此香无色无味,需以特殊药引激发。若将此香悄悄布于公子瑜府邸密道出口、铁衣卫统领府邸,及几处关键粮仓附近……待其下次联络或作案,沾上此香,十二个时辰之内,纵使沐浴更衣,其行踪轨迹,亦能被受过训练的‘影犬’,精准地追踪锁定!”
卫紫儿的毒术,此刻成了破局的钥匙!
狗娃子眼中的凶光稍敛,接过玉瓶:
“立刻去办!放出风声,就说西城开放粥厂,商军秋毫无犯!再派人查清‘锁喉青’毒源!蓝四刀的狗,老子要一条条地揪出来扒皮!”
落鹰涧,月黑风高。
奎阳的浩浩荡荡的马车队,拖着疲惫惊恐的步伐,也涌入了狭窄的谷道。
先头部队刚过中段,便已经是杀声震天!
玄羿率领的楼兰轻骑,如同鬼魅一般从侧翼杀了出来,火箭如雨,精准地射入后军辎重车队!
“敌袭!后军遇袭!”凄厉的喊叫撕裂了夜空。
火光照亮了奎阳铁青扭曲的脸。
他刚想下令回撤,两侧高耸的漆黑山崖上,骤然亮起无数幽绿的星点!
“放!”玄羿冷酷的声音在崖顶响起。
嗡——!
密集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低吟!涂满“千机引”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倾泻而下!
中箭的虞兵并未立刻毙命,却感觉浑身力气,仿佛是一瞬间被抽空,筋骨酥软如绵,兵器脱手,瘫倒在地,惊恐地看着同伴踩踏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