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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厚恩,草儿……愧不敢当。”
她的声音干涩,一字一顿:
“草儿乃山野之人,粗鄙不堪,只识草木虫蛇,不懂宫闱规矩。守护神树乃姑姑遗命,不敢言功。东苑主位,尊贵无比,非草儿所能居。王上与妍妃娘娘情意深重,草儿唯有衷心祝福。后宫之事,自有妍妃娘娘统御,草儿……唯愿继续侍弄药草,为王上、为商国,略尽绵薄之力,如若能于宫外草庐,有一栖息之地,已经是足矣!求王上……成全!”
她深深地拜伏下去,额头触地,姿态卑微,拒绝却斩钉截铁。
殿内死寂一般。
子昭的眉头深深地锁起,眼中掠过一丝错愕与不悦。
他没有想到卫草儿,会如此干脆、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
这等于当众拂了他的颜面!
他看向子妍,子妍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被更深的思虑所取代。
“草儿姑娘……”子昭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君王的不容置喙,“此事……”
“王上!”卫草儿猛地抬头,打断了他,枯瘦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惨烈的平静:
“草儿的心意已决!若王上执意相强,草儿唯有一死,以全……清白之志!”
她枯瘦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捏住了一枚墨绿色的细针,针尖已经抵在自己颈侧动脉之处!
那针上的幽光流转,显然是剧毒之物!
以死相胁!
子昭的脸色骤变!卫草儿的刚烈,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子妍的瞳孔微缩,一瞬间明白了卫草儿真切的决绝。
她不是在赌气,而是用最极端的方式,扞卫自己最后一点不容玷污的尊严,和那一颗纯粹却毫无希望的痴心。
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成为依附子妍、在后宫争斗中苟且的“夫人”。
“草儿姐姐不可!”子妍急声道,同时迅速看向子昭,眼神示意。
子昭的胸膛激烈地起伏,显然已经是怒极。
但是他看着卫草儿的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死志,看着她的颈侧,那随时都可能刺入的毒针,他终究还是强行压下了怒火。
卫草儿的重要性,不仅仅在于她的能力,更在于她与神树的某种联系,以及她所掌握的诸多秘密。
此刻若逼死了她,得不偿失,更会寒了人心。
“……罢了!”子昭重重地一拂袖,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
“既然你执意如此,孤……准你所请!册封之事,作罢!你就居于宫外草庐,掌管王庭药圃,及一应解毒事宜!若无传召,不得擅入鹿台后宫!”
“谢王上恩典!”卫草儿立刻叩首,声音依旧冰冷,却如释重负。
她收起毒针,毫不犹豫地起身,枯藤手杖点地,挺直了那清瘦孤绝的脊背,看也未看子妍一眼,一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偏殿。
她那背影,在烛火下拉得老长,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与苍凉。
子昭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门口,脸色铁青,思维骤停一般,半晌无语。
子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他的身边:
“王上息怒。草儿姐姐性情刚烈,宁折不弯。强求不得,反生怨怼。如此也好,至少……她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子昭闭上了眼睛,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体内两股力量的冲突,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加剧了不少,并带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疲惫地挥一挥手,喃喃自语:“此事到此为止。册封大典照旧。鹿台之内……妍儿,只能靠你自己了。孤会让泥父的人,暗中加强力量,护卫西苑,你周全!”
子妍看着子昭眉宇间的那深深的痛楚,心知他体内的隐患,并未除净。
她目光微闪,应道:“王上放心。妍儿……省得。你的身子,倒是要赶紧养护。”
鹿台东苑的册封,已经是化为泡影,但是西苑的波澜,似乎是才刚刚开始。
卫草儿以死拒封,她看似退出了后宫的舞台,实则将她推向了更不可测的深渊。
而她留下的那一句“唯愿侍弄药草,于宫外草庐”,更像是一句蛰伏的宣言。
子妍心里明白,这位精通毒理的“山野之人”,其危险性,远比一个困守东苑的夫人,要大得多得多。
册封大典如期举行。
仪仗煊赫,钟鼓齐鸣。
子妍身着繁复庄重的玄纁礼服,在百官的朝贺声中,一步步踏上鹿台西苑,那象征着权力顶峰的玉石台阶。
温柔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凤冠霞帔,华美端庄,不可方物。
她的脸上,带着新妃应有的温婉笑意,目光平静地,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嫔妃宫人。
后宫佳丽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