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世界,诺斯特拉莫语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
那人安静地回答,双眼被窗外的雨水打湿,像是两颗布满裂纹的玻璃珠,光亮一般的怀念从其中不断溢出。
“很少再有人去使用它,就算是诺斯特拉莫人也一样。他们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才被允许学习祖先的语言,至于其他人,已经只会使用高哥特语来进行日常对话了。”
科兹的头脑一边空白,他本能地顺着这句话向下问。
“为什么?”
那人转过头来。
“因为我。”他平静地说。“在那些形而上学的世界里,有些事总是非常重要的,比如一个神明初次了解到他本质的地方。而假如这里还是他真正意义上起死回生、舍弃人身之地,那么它便会在亚空间中得到一些特别的地位”
“说得更直白一些,诺斯特拉莫已经成为了我在物质界中最大、最完整的祭坛。它的一切事物就都会因我而改变,哪怕只是一种语言。”
“.神?”
那人点点头。
“是的,神明,尽管我厌恶这样称呼自己,但我应该诚实一些,毕竟是你呼唤了我。你使用了诺斯特拉莫语。”神明耐心地说。“然后你还念出了我的名字因此我来了,不过,这地方倒是很有趣,这里其实不是真实存在的,对不对?”
他说着,还左右看了看,表现得很好奇。
康拉德·科兹此时总算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他努力地平复心绪,故意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冷声开口。
“是啊,这里只是幻境——而我呼唤你来是因为我想要你的力量嘿,你是代表什么的神?”
神明笑了一下。
“恐惧、憎恨、复仇,过去是这样。”他温和地说。“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们还是来谈谈你到底想怎么拯救诺斯特拉莫吧。”
“它也配得到拯救?”科兹因厌恶而扭曲了嘴唇。“它只配被焚烧殆尽!”
“是吗?你真的这么做了?”
科兹皱起眉,很不情愿地回答。
“没有,我已经清洗了所有罪犯一遍,现在活下来的人可以在一个尚算稳定的世界上.等等。”他恍然警觉。“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我也不知道。”神明摊开双手,诚恳地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你其实很健谈吧?”
科兹差点被气笑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只是在描述一个我所见到的事实,毕竟,你甚至愿意对一个幻境中的人来长篇大论,描述你对自己故乡的看法。”
科兹愤怒地提高音量:“那是嘲笑,难道你听不出来吗?你的智力水平难道这样低下?!”
“是吗?可它们听起来不太像啊。”神明笑着说。“它们听起来倒更像是你在试着开解这个自讨苦吃的人。”
康拉德·科兹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他已经变得严肃了许多。
“你说你是神。”他轻轻地说。“一开始就是吗?”
“一开始就是。”
“那你为什么不?”
“因为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什么。在最常见的对神明的释义中,祂们通常会被描述为无所不能的,尽管这只是想象,但多数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存在都能做到一些从理性与逻辑的角度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科兹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也就是说,你相信自己是人,于是你就真的成为了人类?”
“不。”神明摇摇头。“事情可没有这样简单,我之所以能做到这件事,是因为有人曾经也呼唤了我。”
科兹笑了起来,只是又习惯性地将嘴唇提了上去,露出尖锐的犬齿。
“噢,让我想想,是那个躲在矿洞里瑟瑟发抖的孩子?”他不怀好意地问。
“你知道的不少啊但是,不,不是他。”神明说。“是一个叫做卡里尔·洛哈尔斯的孩子。”
窗外雨点密集,如弹雨从天而降,落至地面。下巢内的无数廉价灯牌与那些被安置在工厂大楼顶部用来宣示自己特殊地位的射线灯为它们附上了极为特殊的色彩。
一滴雨会在多久后粉身碎骨?又会划过多少痛苦喘息之人的头顶?无人知晓,只有夜雨永恒。
“那不是你的名字吗?”
“它一开始并不属于我,它属于一个贵族的末裔,一个全家都在政治斗争中沦为牺牲品的孩子。不过他年纪虽小,却算不上无辜,同样做过许多恶事,手染无辜的血。”神明顿了顿。“只是,有些时候,仇恨足以压倒一切。”
他话音落下,他们周边的世界便开始崩解。并不如何情愿,那些固执地不愿离去的蓝色光辉便是最好的证据,但它们无能为力,只能遵循房间中央那人的意志,将场景重构。
很快,更大的暴雨便从天而降,一个男孩跪在雨中,嘶声咆哮。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