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朱允炆沉迷的周礼体系里,商人的地位其实不低——起码比现在好多了。虽然不能直接担任高级官职,但周礼官制中,很多行业,也是分封制的。
这些专门管理某种职业的“X人”、“司X”,往往有士大夫级别的爵位,从君主处获得任命,对上代表自己这个行业参与朝政,定期汇报工作、提供意见和反馈;对下则代表君主发布任务,管理所在行业的工匠们。这个制度,和他们现在的行会,几乎可以无缝对接。
虽然理论上级别不高,但这也是个正经的身份,对这些实力不够强的小城市商人,有很大的吸引力。而且,有了吴国这个“地下王国”的存在,原本无力维持大型武装商队的小商人,也可以通过投靠吴王,共享安全的商路。
所以,尽管吴王等人整天把“重本抑末”挂在嘴边,但工商业团体依然是他重要的支持者。
这些小商团,远没有布拉格、德累斯顿和纽伦堡的同行那么强势。很多人就只有几辆大车,一座工坊。但他们人数众多,往来活跃,而且分布十分广泛。组织起来之后,经常能迅速提供情报,也能在需要的时候帮忙输送物资。每次外界形势有什么变化,朝廷知道的甚至会比相关领主还要早。
因此,战争的迹象一出,这边就立刻得知了消息。
“这次来敌级别不低。施泰恩贝格这几年和西吉斯蒙德关系很好,还被他委托,帮忙征收附近庄园的税收。”谋士“秃子托马什”说道:“这次他来,肯定是打前站的,针对的应该就是我们与波西米亚人合作的传言。看起来,是躲不掉了。”
托马什本来是个云游的托钵僧,见多识广。被吴王招揽,已经有好几年了。每次判断形势,都比较准确,因此得到了重用,担任典簿。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赞同,认为肯定是西吉斯蒙德要犯我大吴疆土了。
“欺人太甚!”坐在椅子上的朱允炆一拍扶手,椅子“吱呀”地晃了一声:“亏我们上次还花钱贿赂他,这老小子怕是在两头吃!我看,不把他打疼,这人是不会消停的。”
“我们可以集结精锐,到外线去。”右长史齐泰建议:“趁他还没完成准备,我们抢先下手。否则被他打进来,又得烧杀劫掠一番。哪怕最后能打赢,也得多付出不少代价,百姓也会损失惨重,伤及国力。”
“这样不好吧。”左长史黄子澄犹豫道:“现在其他人还在观望,我们抢先动手,是给人更多理由,可能会和之前在法国一样,引起当地诸侯群起攻击。这样,不但形势困难,我们的基业恐怕也会难以保全。”
“以前是人家没有什么动向,我们主动削藩,所以反而引来敌人;现在别人已经开始大规模组织军队了,不是来打我们,还能是谁呢?”齐泰摇头说。
“我听说,波西米亚的教主胡先生,被那个西吉斯蒙德扣押了。”黄子澄想了片刻,说:“这种时候,肯定会趁着他们群龙无首,把波西米亚的暴民一举敉平吧。对我们这边,不见得也能同时发起攻势。”
“唇亡齿寒,要是波西米亚人撑不住,塔博尔山寨也被攻陷,我们也就危险了。”齐泰说:“我看,还是主动一些最好。”
朱允炆还想继续问问他俩的意见,但听到唇亡齿寒的说法,其他大臣们都激动起来,纷纷站起身,挥舞着小板凳,表达对于主动出兵的支持。
朱允炆连忙让卫兵维持秩序。不过,这回看起来也是讨论不下去了。虽然自己也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心一横:“那就拼一次吧!”
众人立刻欢呼起来。
随即,大家就开始分工。朱允炆亲自写了封信,给大秦国送去,请求援兵。又让“秃子”托马什翻译,给波西米亚人也寄一封。贝克有个朋友,在布拉格做生意,认识不少当地能人。朱允炆便委托他,把信隐蔽送往塔博尔大寨,再去找那边主持防务的普洛科普神父,要求他出兵响应。又让齐泰负责召集军队,黄子澄负责疏散附近民众,工正“石匠汉斯”集结人手,运送军械。
他的命令,沿着一条条道路,迅速传了出去。很快,从洛林的乡村,到波西米亚的矿坑,数不胜数的人,得到了消息。留守各地的王府官员,开始征集粮草,发放武器。
在领主们自己也不知情,或者不敢知情的情况下,一辆辆运送粮秣的大车,一队队拿着长矛、链枷,乃至镐头和镰刀的农民、矿工,在吴国那长条形的国土上,如同河道里突然暴涨的河水,迅速流淌起来。
一个礼拜后,朱允炆与大臣们商议,认为王府的军队编制倒是够,但行政编制已经完全不足使用。现在既然是战时,也就没法太过讲究。因此,将长史司扩编,增设六科诸司,处理战时纷杂的事务。在三卫之上,增设都督府,统一管理军队。地方上的布政司,以及州县官吏,暂时不做调整。
调整完成之后,敌人的情况也基本摸清楚了。有农人报告说,施泰恩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