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剑脱手飞出,插在一旁,兀自嗡鸣不已。
败了!
彻彻底底的败了!
梁联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感觉浑身骨骼欲裂,经脉如焚,真元散乱不堪,连抬手的力气都几乎丧失,接近昏迷的边缘,不禁身形晃了晃,单膝跪地,只是依旧倔强地昂着头颅。
拒绝放低,体现出军人最后的骨气。
山风呜咽,卷动着弥漫的烟尘与血腥味。
薛忘虚缓缓收剑,走到他身前数丈处停下,手中石剑光芒敛去,恢复古朴模样。
他看了一眼梁联的伤势,又扫过一片狼藉的军阵,以及那些惊惶不安的士卒。
“武德既丧,剑意何存?”他平静地开口,目光扫过连忙赶过来、挡在主帅前方、欲拼死一搏的周剑林等人,绕了几圈折返的飞剑、再度激发的诸多符器,“是以有今日之败!”
“咳咳……不错!”梁联咽下口淤血,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枭雄末路的决断,“停手……都给我停手!周剑林……立刻收兵。”
“将军!”周剑林虎目含泪,还想再争。
“收兵!违令者……斩!”
梁联怒吼着,推开搀扶的周剑林,无视躯体伤势,强行用真元支撑、固定着关节,重新站起、脊背挺直,尽管摇摇欲坠,目光却死死锁住薛忘虚:
“薛洞主……好手段!梁某……认栽!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今日阻路之罪,梁某一力承担。麾下儿郎……只是奉命行事,还请……高抬贵手。”
他认输了。
不仅认输,更主动承担罪责,为麾下士卒求情。这份果断与担当,让原本弥漫的肃杀之气,稍稍缓和了几分。
薛忘虚亦是微微颔首:“梁将军承让。既是切磋,点到即止。将军伤势不轻,还是速速回营调养为佳。我白羊洞无意与朝廷为敌,更不愿多造杀孽。望将军……好自为之。”
他言下之意明确:我未杀你一人,已是手下留情,若再纠缠,后果自负。
当然,这也并非薛忘虚全然没有报复之心,只是杀人虽易,后患无穷,无论梁联还是别的将卒,若是死于巡防任务的期间,以大秦之法度森严,白羊洞必将招致灭顶之灾。
今日阻敌退兵,保全宗门,已是最好结果。
梁联闻言,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与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清醒与深深的忌惮。
他死死盯着前方依旧气定神闲的薛忘虚,仿佛要将这个今日让他栽了大跟头的老道刻在心里。
联想到郑白鸟至今杳无音信……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梁联心中升起:郑白鸟,恐怕是出事了!
这长陵的天,怕是要变了!
自己必须立刻回去,重新评估形势,甚至……考虑站队的问题!
薛忘虚却不再看他,目光投向了被大战严重破坏、沟壑纵横的山道,继续朗声道:
“今日惊扰,毁及道路,殃及乡里。薛某代白羊洞承诺,自今日起,出资出力,修整此地方圆二十里内所有官道、山路,拓宽险隘,架设石桥,务使商旅畅通,百姓便利!”
此言一出,不仅梁联和周剑林愣住了,连远处观战的白羊洞弟子和教习们、一些探头探脑观望的樵夫、商贩,也面露诧异。
战败者赔偿天经地义,胜者主动承担修缮?这是何意?
薛忘虚顿了顿,语带深意:“此外,为表诚意,亦为配合朝廷‘工役’新政,自下月起,每月由我亲自出手,凝炼‘精制寒冰’两千车!无偿供应给峡外村镇、长陵各坊市,以及工造司所需!助力冷藏储运,惠及民生!”
冰块?两千车?每月?
附近的士卒、观众彻底懵了。
他们完全跟不上薛忘虚的思路。冰块?在寒冬将至的时节?有什么用?还要每月两千车?这老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剑林忍不住低声问道:“将军……这冰……?”
“不该问的……别问!”梁联猛地抬手,粗暴地打断了他,暗中传音:“今日之事……所有知情者……回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显而易见,薛忘虚主动落实了朝廷倡导的“工役惠泽乡土”之策,名正言顺,抢占道德高地;另一方面,他这位宗师级人物亲自出手制冰,带头示范,更显出诚意与分量。
“抬……我走!”他最后低吼了一句,重新坐倒在战车旁,几名亲兵慌忙冲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抬起,放在临时扎制的担架上。
期门军如蒙大赦,抬着他们重伤的主帅,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开始混乱而迅速地收拢伤员、整队后撤。
来时气势汹汹的铁流,此刻却如同退潮般狼狈,只留下满地疮痍。
……
数里之外,一处毫不起眼的山崖背阴处。
两道身影静静伫立,仿佛与山石阴影融为一体,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