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觉得小丑还有救吗？”超人看着他的背影说，他的语调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有没有救没有一个恒定的标准。如果你用主观标准设立一条线，线上的都有救，线下的都没救。那你又怎么知道你的标准是正确的呢？你又怎么能保证，你救的那些都值得救，你没救的那些都值得放弃呢？”
“所以你选择都救？”
“我只能这么选。”蝙蝠侠的指尖一顿，显然他的心情也并不平静，他说，“当你手握生杀大权的时候，你要么选择都救，要么选择都不救。这样才能保证公平——没有人赋予我拣选人类的权力，也没有人赋予你，克拉克。你不是上帝，你没权利这么做。”
超人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于是他站了起来说：“那你为什么没能救得了露易丝呢？”
“我发誓我尽力了。”蝙蝠侠深吸一口气，看向超人说，“我曾无数次为这件事向你道歉。只有这件事我做错了。”
超人凝视着他，喉结上下滑动，似乎有千言万语，但都卡在喉头说不出来。
“我愿意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但是为什么，你选择用强权统治人类，赋予自己如同上帝一样挑拣选民的权力之后，没选择放弃我呢？”
“你真的觉得我不敢杀了你吗？！”
蝙蝠侠一语不发，只是站在他身前凝视着他。超人感觉自己像是掉到了太阳里，火焰在吞噬自己的皮肤。
超人缓缓抬起了一只手，就像无数次噩梦中那样，就像无数次噩梦里，他扼住小丑的咽喉一样。他把手缓缓地放在了蝙蝠侠的脖子上。
“做个决定吧。”蝙蝠侠说，“如果我死在这里，你可以把一切推给布莱尼亚克，拿走软盘里的东西去和外来者达成协议，把地球重启，找回你曾失去的一切……替我向小肯特问好。”
超人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蝙蝠侠的话像是魔鬼的低语，是的，只要没了这个人，他就可以忘记这段可怕的经历，然后从头开始，一切都会像是没发生过那样，一切都会……
噩梦的景象又开始在他的脑海里重演：露易丝的悲鸣，小丑的大笑，血一样红的天空……
某些血色攀上他的眼球。那像极地风暴一样的蓝眼当中，黑暗开始不断扩散。手臂上凸起的肌肉纹路不断颤抖着，但手指却像是中了某种魔法，始终纹丝不动。
嗤。
一声轻响。
超人不可置信地低头。一柄长剑穿过了蝙蝠侠的胸膛。又是利器划过血肉的细微响动。剑被抽走的瞬间，血液汩汩地流出来。他面前的人影缓缓地倒了下去，露出背后的那张脸。
捂着胸口摔在地上的蝙蝠侠模糊的视线里，神奇女侠放下了手中沾着血的长剑。
她眉目温柔，眼神平静。起伏的眉弓和鼻梁像一座慈爱的山，在朦胧的视野里，如一座古希腊雕像般圣洁，宛如降临人间的地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蝙蝠侠，怜悯又温柔得好像在看一个襁褓里的婴儿。
这不是他们那个宇宙的神奇女侠。蝙蝠侠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他被骗了，他们被骗了。
超人完全僵住了。
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他的鼻尖。心脏无力地搏出最后的血液的细微声响缭绕在他耳旁。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深的痛苦，越来越弱的脉搏……
某些东西从心脏一路直冲大脑。轰的一声，超人听到了某种屏障破碎的声音。
查尔斯给他设下的有关于蝙蝠侠的感情枷锁顷刻之间被冲破。随之而来的，是任何人都难以抵御的山崩海啸。
超人猛地抓住了神奇女侠的脖子，手指瞬间收紧。血色从他的瞳孔中迸发出来——他像一只野兽那样失去了理智。
“不……”
一声低沉的呼唤，从他的背后传来。超人好像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的心中只有汹涌澎湃的杀意。
“不！……别杀她！克拉克……咳咳咳……”
蝙蝠侠接连不断的声音终于把超人拉回现实。他猛然转头看向一侧的蝙蝠侠。血液无助地从伤口流出，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但是他还是在不断重复着：
“停下……住手……别……别杀她……”
超人一把把神奇女侠扔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蝙蝠侠，咆哮道：“她要杀了你……她要杀了你！！！”
“别……杀她……”
超人似乎不能接受这一切，或者他在害怕，他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他好像个突然看到自己惧怕的事物的孩子，巨大的恐惧让他连逃跑的本能也失去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布鲁斯，她要杀了你，她会杀了你。你会死在她手上，你明白吗？！”他只是无助地重复着。
失去最后一丝气息的蝙蝠侠，也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他。
超人看到了他的口型。
一次又一次地。
千千万万次地。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