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仪思索片刻,微微颔首,但还是蹙眉:“可若是这般说,关西军期待大胜却不胜而走,难道不会引起动摇?黜龙军不会追击,以求扩大战果?”
“只是动摇是不会伤筋动骨的,而黜龙军的追击嘛……”司马正冷笑了一声。“他在指望我呢。”
“不错,咱们应该阻止胜方追击才对……”骨仪恍然,复又犹疑。“可话虽如此,他们都没有伤筋动骨,我们却要为了撤退一方可能的损伤与另一家做阻击……元帅,莫忘了咱们大魏是三家最弱,这家底子折损不得!”
司马正点头:“说得好,所以,我是不会让大家轻易折损的。”
骨仪心中微动,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想要再说,可最终放弃——毕竟嘛,这东都都是这位撑着,若是这位没有那个能耐,东都又能坚持多久呢?
河内方寸之地,三家汇集,两家精华乱战,打的人心惊肉跳。
中午之前,黜龙军折损了一位凝丹——黜龙帮资历头领,早年的河北大豪郝义德战死,数名凝丹、成丹受伤,而奇经、正脉更是损失不计其数。
对应的,凝丹数量更多的关西军损失更明显,开战到现在最少五位凝丹在他们视角内生死不明,而他们的普通军士则堪称损失惨重。
这其实让所有人都收敛了起来。
到了下午,黜龙军意识到情况后,一开始还想避开高塔,去后方攻击对方营寨,对没有入阵的寻常士卒进行杀伤,可立即就发现,关西军结阵后也是可以从容移动遮拦的,人家只是一开始在高台周围集合而已……于是乎,整个下午,双方都不再进行多余的冒险,而是围绕着高台进行攻防,少有凝丹、成丹一层高手主动突出大阵攻击了。
这一战,竟似乎也是个不分胜负。
然而,似乎是想抗拒这一点,就在太阳偏西,黜龙军明显大阵后撤的时候,忽然间,天上棋盘的所有棋子一起落下!
潜藏了一整日甚至都没有连入阵中的十三金刚高高跃起,织出一张大网,将最大的几个棋子兜住,然后白金色的大网一歪,竟轻飘飘将这难以想象的一击转移到了一侧营寨中,引得整个营寨如遭遇了疾风骤雨一般,瞬间垮塌碎裂一地。
黜龙军大阵则继续缓缓东撤。
大阵刚刚撤出营地范围,关西军便呼唤雀跃,而落日之前,黜龙军返回寨中,也旋即欢呼振奋,双方都如同得胜。
没办法,和上次一样,这种超出认知的奇幻战斗,表面上的胜负足以让所有凡人将士摆脱那种责任感。
刘扬基腾跃起来,连续两次,才登上那座百尺高台,然后一脸喜悦的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皇帝双手颤抖、气喘吁吁。
似乎是意识到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战后表现,刘扬基重新带上笑意,准备拱手称贺。
却不来白皇帝先摆手制止,然后语出惊人:“咱们要准备撤军!”
刘扬基大惊,赶紧上前扶住对方一只手,压低声音来问:“陛下受伤了?”
“没有。”白横秋扭头来看这位心腹。“这一战被他们占了先手的便宜是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但是老刘,我现在……就是他们刚撤走之后,竟然心乱如麻,且比昨晚要乱十倍,这必是什么预兆!虽不晓得是什么,是冬衣未到马上有大雪,还是南面三娘胜了韦元帅,又或者北面鱼皆罗投了敌,乃至于司马正会出兵,全都不晓得!只晓得再不走,必要出大事!”
刘扬基看了眼狼狈不堪的营盘,既是信服,又明显有些惶恐的点点头,然后低声来对:“请陛下给诸位总管、大将军旨意,臣尽量去操办!”
“好!”白横秋以另一只手抚住对方之手,言辞恳切。“封住高台,只许大将军、行军总管以上,万事就拜托你了!”
刘扬基只是匆匆颔首,匆匆下高台去了。
数千里之外,北地,落钵原,黜龙帮龙头、北地战帅、行台指挥李定正在射猎。
不止是他,此时前来参加这次冬猎的,还有几乎整个北地西面行台的大小将领,以及北地剩余两个行台的部分将领,包括至今被战事拖延没得到任命却实际负责东行台的黑延、留守北行台的陆惇,外加幽州行台的龙头窦立德。
一群麋鹿被赶到了预设好的围场里,李定抬手一箭,竟没有中,然后也不着急,反而失笑着将手中弓箭递给一侧的窦立德。
窦立德接过来,也是一箭,还是没中,复又在自己女儿女婿在内的无数北地将领尴尬注视下面色如常的传给了黑延。
黑延接过弓箭,望着前方的鹿群,抬手复又放下,语出坦荡:“我是积年的老猎户,自然能中,老陆也肯定能中,可要是那样,两位龙头不就太丢脸了吗?”
李定、窦立德一起来笑,笑了一阵子也觉得尴尬,便收起弓箭,让部属们自去射猎,只与两位司命一起转回到身后小丘另一侧的房舍内。
这里是战团春日放牧牲畜的驻地,算不上什么好地方,基本上都是宿舍加牲畜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