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这恐惧从何而来,也许是从新帝唇角古怪的弧度,也许是从女人那雪白皮|肉上艳得太刺目的血。
????????碗不知道什么时候满了。
????????“呵。”
????????郭司空听见新帝低笑了一声。
????????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暴虐的可怖的男人这样的笑。
????????“真有意思。”
????????他看见新帝捏住女人的下巴,那么低而轻柔地说“林然,你真有意思。”
????????——原来她叫林然。
????????郭司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的基台,他的思维仿佛凝固,像一只提线木偶,再一次有意识时,他正端着碗,站在大鼎前。
????????牲畜的血已经流干,整座广场中央的祭盘符文都淌满了血,大鼎被浸泡在望不见底的深浓血水中,嗡嗡地震动。
????????往年都是如此,都是如此的,这明明该是正常的。
????????郭司空的手在颤抖,剧烈地颤抖,可他的面记容是呆滞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翻转碗,将最后这一碗血倒进鼎里。
????????“……”
????????林然望着那大鼎。
????????片刻的沉寂后——
????????她看着一道恢弘的血柱倏然冲向天空,像裂天的剑、像劈开天的巨斧。
????????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许多事,想起遇见的许多人,想起很多张脸。
????????她真的走过太漫长的路了。
????????她曾以为她一切都好、一切如初,可她其实早已经被磨平了鲜活、磨平了棱角,磨得失去了爱和恨的能力,蹑手蹑脚、迷茫辗转、失去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以为她不用力去干涉、不使劲去强求,她以为随波逐流,他们至少可以活下去。
????????可是小辛死在那么冷的夜。
????????他穿着那么艳丽的锦袍,握着那把桃花似的剑,那样似怨似哀似痛的一张脸,最后却笑得娇气又美丽。
????????血从他后背溢开,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叫她走。
????????他就那么死了。
????????他就那么死了。
????????她该怎么去忘记他的笑、他的血,忘记师父转身走向漫天火海的背影。
????????青州已经湮没为尘埃,接下来还会是谁?
????????接下来会是师父、会是师兄、会是侯曼娥,会是白珠珠、会是陆知州、会是云长清,甚至会是元景烁、会是楚如瑶,会是她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会是千万亿万的人、所有的人,会是整个沧澜九州。
????????深海之下,一次鲸落,可以维持一片海底半个世纪的生机。
????????一个沧澜的坠落,可以哺育成千上万个成熟或不成熟的世界,可以成就亿万万生灵的新生
????????那是位面的规律,是寰宇的法则
????????——可她该怎么舍得?
????????她该怎么去舍得?!!
????????这漫长的无可计数的旅途,她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地开始,走过过去、走到现在、走到终途。
????????她什么都没有地来,但走的时候,至少可以留下什么。
????????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去争取什么。
????????至少这最后一次——
????????林然遥遥望着祭台,想,她要不择手段去抓住她想留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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