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骁说“皇上,臣若是想着一己私利,就不会驾机救驾了,等太后带着皇上西狩之时,直接拥立张部堂做大总统不就好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犟嘴就没意思了,人家话里的意思是现在拥立老张做总统也不晚,你光绪再叽叽歪歪,被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光绪只好答应,等刘蓝二人扬长而去,皇帝绕到屏风后面,李鸿章在此听了许久了,君臣相对无言。
……
皇帝只推荐一个人选,这是等额选举,而选举的具体方式和输赢判断也很含糊暧昧,理论上每一个大清国民都可以进行投票,投票的办法是通电全国,谁赞成,谁反对,都可以通过电文形式发给全国各大报馆,驻华公使馆,各地总督巡抚衙门,以及没有官身的社会名流等,哪怕你是个秀才,甚至平头百姓,你也可以这样操作。
看起来颇为公道,但实际上难度极高,首先电报的价格很贵,一个字要一角小洋,比如某人给远在外地的亲人发电报,拟电文尽量越简单越好,父病重速归,这就是五角钱,花费半个银元,如果要同时发给四个亲戚,那就是两枚银元,以此类推。 老百姓可以言简意赅,督抚们发电报就不能这么简略了,字太少没有排场,怎么也得一千多字吧,讲究点的三五千字,一封电报就一百多到二三百大洋不等,上不封顶,这只是一份的钱,通电全国起码要发个三五十份,几千大洋就花出去了,这哪是普通人能干的事儿。
这样看,似乎又很不公道,断绝了没钱没权之人的发声渠道,可话又说回来,在年的晚晴,难道还能一人一票普选不成,这已经是最公道最合理的办法了。
换句话说,首相是各省实权人物选举出来,这个圈子和东南互保的圈子是一致的,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李鸿章一系就坚决反对,老李自己无法发声,盛宣怀在上海发通电支持李中堂担任首相,但应者了了,原因很简单,国乱是张系人马平定的,你老李做什么了?这个首相活该张南皮出任。
武昌,湖广总督衙署,张之洞壮怀激烈,踌躇满志,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这俩小子进了一趟京,居然力挽狂澜,平定板荡,把列强打的服服帖帖,顺手把戊戌变法一帮书生没办成的事也给办了。
“恭喜部堂,贺喜部堂。”王顺叟笑眯眯道,“即刻进京就职吧。”
“不妥。”张之洞说,“我何德何能,不配担任首任首相,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顺叟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部堂须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也是民心所向,不可推辞。”
张之洞说“那也急不得,不能让李鸿章刘坤一笑话了。”
“部堂还要三辞三让么?”王顺叟笑道,“也是,该做的一步不能少。”
三辞三让是新君即位时假惺惺的动作,新皇帝和大臣之间礼仪性的撕巴,新皇帝要三次拒绝皇位,说我不行,我不配,大臣要诚心诚意的三次请其为了万民登上大宝,然后新皇帝也勉为其难的上位。
当然,这只是客气,谦让,谁敢说那行你别干了我们换个人,那场面就不是尴尬而是血腥了。
中华民族谦逊得传统不能丢,张之洞连着三次通电全国,坚辞不受,全国的督抚们三次强烈支持他进京履职,最终张之洞拗不过大家的热情,只好前往京城出任大清第一任首相。
通电中唯有陕西巡抚岑春煊保持沉默,这是因为慈禧太后就驻跸在西安,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眼瞅着大权旁落,慈禧心急如焚,令岑春煊带兵保护自己进京,好巧不巧的是,半道上居然遇上了进京赴任的张之洞,两边的车马挤在一条官道上,张之洞看到太后銮驾,还是按照过去的君臣礼仪过去磕头行礼,慈禧也是好言抚慰,大大地嘉奖了一番,然后合兵一处,同往北京而去。
与此同时,远在加拿大避难的康有为从英国朋友处得知皇上召他回国,立刻收拾行李启程,勤王救驾,把光绪从瀛台救出来亲政一直是他的梦,如今自己的梦被别人做成了,滋味属实不快,回国路途遥远,有的是时间盘算如何扳回一局。
康有为的弟子梁启超就方便多了,他避难的地方在日本,一衣带水,说来就来,当即就买了横滨到上海的船票,星夜返国。
而翁同龢就更近了,常熟翁家巷翁宅,古稀老人对着报纸大发感慨,世风不古,首相大位竟然这般儿戏,不过大位没落在李鸿章头上他还是满意的,他太恨李鸿章了,为此不惜裁撤北洋水师的经费,导致甲午大败,不过老翁没有半点内疚,反而利用自己掌控舆论的能力把脏水泼到老佛爷身上,所以后党极恨他。
翁同龢是两代帝师,做过同治和光绪的老师,太子太保,大清的政坛上岂能少了他,收到皇帝的电报后,老翁并不急着进京,而是先等了几天,观察事态变化,每天上海都有报纸送到,供他掌握最新资讯,直到确定张之洞为首相后,老翁才决定出发,他已经有了腹稿,到京后劝说光绪成立一个类似于军机处的简单机构,慢慢把内阁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