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夭不理他,对泠儿使了个眼色,泠儿立刻去扶地上的昭云郡主起身。她看着那女子,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记得,这个女子,曾经天真烂熳,为了留在心爱的人身边不理会世俗之见向宗政无忧大胆示爱,甘心不要名分,最终被拒,含恨离去,嫁给了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男人,如今还要为曾经的爱恋遭受丈夫的羞辱打骂。她丈夫之所以如此嚣张,定是昭云郡主的父亲燕国公于半年前突然过世的缘故,昭云的几个哥哥都是妾室所生,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这大概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最大的悲哀了吧,没有权势的屏障,就会被人歧视,即便活得猪狗不如,也是一辈子无法逃脱。相比之下,她真是幸运太多了。
漫夭看着那个男人,目光犀利,沉声道“打女人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燕国公虽然不在了,但昭云郡主也还有陛下亲封的郡主名号,你如此虐待于她,便是藐视皇权,对陛下不满。倘若传出去,怕是不妥吧!”
那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惧意,立刻狠声警告道“你敢说出去,我,我一定饶不了你!”
泠儿嗤笑道“就算说出去又如何?我家主子是启云国容乐长公主——卫国大将军的夫人,您能怎么样?”
那男子一听,瞳孔缩了一缩,他再怎么不了解朝中形式,也知道如今卫国大将军的权势远胜于他那没有实权的侯爷老爹。只得强忍住垂涎欲滴的口水,对着她啐了一口,骂了句“一路货色。”便迅速离开了。
“多谢璃月公子,不,多谢容乐长公主出手相救!”昭云对漫夭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女扮男装时的模样。
“郡主不必多礼。”漫夭扶了她一把,递过一个丝帕。
昭云接过,擦拭了嘴角的血迹,衣袖滑下,露出的手臂新旧青紫淤痕遍布。漫夭摇头,吩咐道“泠儿,你去找些伤药来,就说我要用。”
泠儿应声离去。
昭云微微笑道“多谢公主。这么久不见了,想不到公主还认识昭云。如果公主不介意,可不可以陪昭云走一走?那边有个湖,湖中开了许多白莲,我想去看看。”
漫夭点头,道“好。”看着昭云,她不禁感叹,生活真的能完全改变一个人。如今的昭云,再没了初时的单纯活泼,看上去忧郁沉静,但也成熟了许多。
“容乐姐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昭云面带期盼道。
漫夭笑道“当然可以。”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女子多少生出些疼惜之心,也许是因为她们都被同一个男人伤害过吧。
走在僻静的林荫小道上,她们都很安静。这里没有灯,到处都映着天空中的浅灰颜色。
昭云走在她身边,偶尔转头来看她,总是欲言又止。
“郡主若是有话,但说无妨。”漫夭面色柔和,浅浅笑道。
昭云道“容乐姐姐叫我昭云就好。”
漫夭道“好。昭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昭云低着头,眸光黯然,咬了咬唇,方道“容乐姐姐,他……回来了,你知道吧?”
漫夭微微一怔,自然知道她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她垂眸,抿着唇,没出声。
昭云自嘲一笑,道“姐姐你一定在想,他那么对我,为什么我还忘不了他?”一年了,很多话憋在心里,她无处可诉。
漫夭深吸一口气,叹道“要忘记一个人……不容易。”这个道理,她很明白。
“是啊,好难呢。容乐姐姐,这一年来,你……过得幸福吗?”
漫夭身子微僵,脚步一滞,继而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轻轻“恩”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昭云转头看了漫夭的眼睛,带着凄凉的笑却是了然的神色。其实幸不幸福,何须问呢。记忆中第一次见她是在那个美如仙境的茶园,那时候,她还是男子装扮,眼睛如琉璃一般明澈耀眼,如今空濛清寂。她顿住步子,看住漫夭,说道“姐姐,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以前不知道你是女子的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个男子之身,这样就可以像你一样,留在他身边。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并不是男女身份的问题,不可否认,那时候我真是嫉妒你,甚至还恨过你。”
漫夭也停下脚步,那段日子……她宁愿没有那段日子,那样,她心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苦涩难言。她薄凉一笑,敛了思绪,回身淡淡道“现在不恨了?”
昭云摇头,自嘲笑道“他不喜欢我,我恨你有什么用?”
她倒是想得通透了。漫夭淡淡笑着没再说话,恨不恨对她来说都没什么。
两人踏着石板路,说着话就进了一个园子,这个园子不算太大,但却是漫夭所喜欢的。只见园中一汪碧湖倒映着岸边青翠蓊郁的杨柳,微风拂过,垂在水面的杨柳枝叶轻轻摇摆,一圈圈涟漪便荡漾开来,仿佛平静心湖偶然而起的波澜。
湖中白莲盛开,在一湖碧水的映衬下,圣洁高雅的姿态宛如仙子一般。湖边一只不大的船,安静的停靠着,看不见船舱里的景致。
昭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