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月出笑笑,“我都知道的。”
“好不容易借来的十年命数……”
“可见,天命不可违,是我不该如此的。”月出咳嗽起来,嘴角有血沁出,她擦了擦,继续说,“如今,哪里借的便还在哪里。婆婆,我只有一件事嘱托。”
“你说……”
“我体内封印着神农鼎,我死后,封印便会解除。请婆婆将神农鼎交予辰晷,放到安全的地方去吧。”月出费力说着话,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虽然不知当初为何家乡遭难,但是那些妖魔似乎在打神农鼎的主意。凡人,终究力量有限,无法守护此鼎,不如还是交给神仙吧。”
“我知道了。”
“还有吞云……辰晷好了,便把吞云带回辰晷身边吧。”这三年来,吞云始终闭着眼睛,化作一条小鱼,无时无刻不贴在月出身边。
月出捂着胸口,喘息着,不断有血自她唇角流出。
“月出……孩子,你且放心,你既是神农后裔,婆婆无论如何也不会看着你这样便灰飞烟灭的……”药隐婆拍了拍月出的手,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千日养蛊,第999天。
蕊夫人惴惴不安的送上药碗,她没想到月出撑到现在,看着如今早已无法起来床的月出,似乎拼尽全力在吊着一口气,连她也犹豫了。
药隐婆默默接过药碗,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喂入月出口中。津律在一边别过头去默默掉了眼泪。
千日养蛊,胜利在望了。一千个日夜,月出从没喊过疼,没有叫过难受,她只是忍着,默默忍着。你只能看到她紧蹙的眉头,看到她如纸一般雪白的脸色,看到她大口大口吐出黑色的血,看到她越来越单薄瘦弱的身体……
她早已吃不下饭去,仅靠着每日的补药勉强续命,可那入口的补药接下来会变成更烈的毒药,撞入她的身体,让她痛不欲生。这是个无情的循环,把她的命都烧尽了。
月出如今仅有一把骨头似的轻重,但她还是会在为数不多清醒时,笑着对身边的人说“我没事,就要好了。”
她一遍一遍拉着蕊夫人恳求她千万要做好药,拿给辰晷。蕊夫人便一遍遍答应她,答应过后,自己便别过头去伤感。
三年多的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三年前笑得凄婉的姑娘,如今只剩下一线命数。月出的手镯已然变成了一只墨玉镯,黑得连光都透不进来。
心之境。
这里的情况开始变得很糟糕。连日都是黑压压的天空,布满了乌云。
小屋一边,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开始凋落。唯有湖边缠绕在一起的紫藤花和龙眼树,尚有一点点绿色。但那花藤早已不再生长,藤蔓垂下,自末梢开始缓缓干枯。那颗龙眼尚能挺立,却无精打采,再没了生气。
山那边的小镇上,人群越来越少了。街上任何时候都很寂寥,偶有人路过也是行色匆匆。你再难在那些人的脸上看到表情,甚至渐渐的,你会发现那些过往的行人,都模糊了面貌,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辰晷穿行在镇子上,心急如焚。如果心之境在败落,那便意味着,月出的生命在凋零……
辰晷闭上眼睛试着感知,他知道月出在这里。肯定在这里。但是她到底在哪里?
辰晷开始在街上奔跑,四处喊着月出的名字。街角,巷口,桥上,他一遍遍的喊着月出,找着月出。
月出缓缓走出自己的家门,踏上街道,她知道,或许到了该去告别的时候了。
月出带着偌大的斗笠,长长的白色纱遮住了她的脸。她一身缟素的衣服,头上簪着白花,往小桥的方向走去。
辰晷在镇子上跑了一圈也没发现月出的所在。甚至,月出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淡薄,他连大致的范围都锁定不到。好像缥缈的空气中,哪里都有她的存在,又哪里都没有。
不知从何时起,他与月出之间的连接,似乎在一点点断开……就像当初它们自然生长繁衍出来一样,如今它们又逐渐消失,让他越来越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月出走过辰晷身边的时候,他正站在街头,试着再一次寻找对她那微弱的感应。
月出看着他,在心中默默道别再见了,能遇到你一世,我已经很快乐了。然而,人神有别,我们注定无缘,纵使我们都拼尽全力想留住这缘分,终归是虚妄了。辰晷……永别了。
时隔三年多,月出终于又一次在心底喊出了他的名字。站在那里的辰晷陡然睁开眼睛,一把拉住了正要飘然离开的月出。
这一次,他居然紧紧拉住了月出的手腕。
辰晷喘息着,看着自己手中纤瘦的手掌,看着那个一身白色斗笠的人。辰晷握紧手掌,生怕再失去一般,然后用另一只手拿开了那顶斗笠。
没有了遮挡,辰晷又一次看到了月出的脸。她的脸上有震惊,有不解,眼中却满是泪水。
辰晷手上一带,一把抱住月出,将她纳入怀中,“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