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个钟头之前,他接到了港口总调度的来电。
从放下电话的那一刻,他就没有迈出过房门。
他的心情感到极度烦乱,他不敢相信方维已经命丧大海的消息。那个在十几个小时之前,才刚和他道过别的年轻朋友,难道就这样永远不会再见到了?
帮他打探情况的电话断续打了进来,却没有得到任何有关方维的好消息,就是尸体也遍寻不着。
魏廉的眉头紧锁,经验告诉他,方维能生还的希望接近于无。
毕竟一个人在冰冷彻骨,暗潮涌动的海上失踪了这么久,除非出现奇迹,否则绝不可能活着。
魏廉从不相信奇迹。
他一贯相信的是实力,是打拼,是机遇。
此刻,他忽然极度渴望奇迹的发生,他希望那份从不被他相信的奇迹,会在方维的身上降临。
“呯呯!”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魏廉满腹的愁绪。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左娜欢快的问询声。
“魏叔叔!你在屋里吗?你答应陪我去骑马,你忘了吗?”
是啊,还有左娜。
作为方维最亲密的爱人,如果得知了他的噩耗,左娜的反应又会怎么样?结果无法想象,魏廉也不敢去想。
必须得瞒着娜娜,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娜娜终将会得知方维的死讯。可是眼下,刚经受了和爱人痛苦分离的娜娜,又怎么可能承受住和心上人永远离别的打击和重压。
“来了!娜娜,对不起,魏叔叔刚才睡着了,咱们现在去骑马也不晚!”
魏廉打定了主意,于是抬手一把抹去了脸上的苦涩和疲惫。
他振作起精神,站起身来,口中一边回应着,一边朝着门口走去。
“墨尔本”号货轮体量不大,大多数时候,它只是承载着应时应季的商品和货物,在远东航线间来去往返。
这次,它是从悉尼港出发的,目的地是东南亚地区的吉隆坡。
船长科文生着浓密的络腮胡子,他的身体魁梧,眼神炯炯有神。他是个认真尽职的船长,每当他坐在驾驶室里的时候,身边众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船长!前方好像有不明漂浮物!”观察员发现情况有异,大声报告着。
科文立即拿起手边的望远镜,朝着观察员报告的方位望去。
没错,确实是有一大片白色的漂浮物,随着海潮的起伏在货轮的前方游荡。
“靠近些!”
“再靠近些!”
科文船长一边从望远镜里观察着,一边发出指令。
离漂浮物越来越近,凭着科文多年的海上经验,他终于辨识出了那片巨大漂浮物的来历。
“那是一头鲸鱼的骸骨!”科文船长肯定的喊道。“好嘛!这么大的鲸鱼残骸,这可真是不多见!”
听到科文这样说,驾驶舱里的大副和轮机长也都拿起了望远镜。
“真是大呀!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硕大的鲸鱼骨架!”年纪轻一些的大副感慨着。
“等等!鲸鱼残骸上附着的是什么?好像是个人!”观察员惊呼道。
“没错!就是人!”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这下众人都看清了,那具附着在鲸鱼残骸上的物体,的的确确是个人!
他们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死是活。
“派几个人下去看看!”科文船长命令道。
终年在海上奔波的船员水手们,自然深知大海的冷酷可怖。因此,在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和事时,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今天有幸帮助了落难之人,兴许明天被帮助的人就是自己。在严酷的大海面前,谁也不敢狂妄地宣称自己从不需要旁人的援助。
在海上互爱互助,互施援手,这是行船者们共同奉行的准则,也是深埋在每个人心底的希望之光。
当鲸鱼背上浮着的躯体,被五六个精装水手,七手八脚抬到船舱里时,众人的心一下子凉了。
这是位年轻人,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高高的个子,东方人的长相,身体四肢一动不动,显得僵硬死板。
虽然他的脸上被海水泡的苍白,被海风吹的皲裂,可依然能够看得出,这是个相貌出众,看过就会令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俊朗青年。
众人惋惜的摇着头,凭着经验,他们一看便知,眼前躺着的就是具尸体。
也不知这个正值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遭遇了什么,总之,他已经死了,生命已然逝去,这是任谁也无力挽回的事情。
大副叹着气,将手伸到尸体的鼻下试探。
这是海员们面对海上的遇难者所做出的习惯性动作,按照惯例,下一步他将帮遇难者稍稍整理一下遗容,然后。。。。。。
只是,当大副的手在尸体的鼻下停留时,却忽然惊恐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