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您这儿话说的，我老八烧烤的食材可是这条街出了名的良心。”
路口，游一凡将黑猫放进大衣里，捂得严严实实。
不要问一只成了精的猫为何喜欢这样。
硬要是问，那就是，即使猫成了精，也不喜欢脚底板着凉。
最近环境的变化，以至于北方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尤其是夜晚，没有了太阳，这种冷更加的纯粹。
零下三十几度的夜里了，无人的街道，路边的灯光昏暗，一人一猫站在路边的烧烤车面前，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大叔。
“这么冷的天，还在摆摊，大叔你身体怪好的。”
“到这个年龄了，身体怎么可能好，大毛病不敢有，小毛病不断。”大叔摇着头，笑着说道：“小哥儿，吃点什么？”
“两串腰子，再来十串羊肉。”
“好嘞。”
大叔弯腰开了液化气罐的阀门，用火机打起炉火，直起身子，拿起食材，边烤边夸道：“小哥儿我给你说，我这味道儿好的不得了，我这烧烤可是附近出了名的好吃。食材也是足足的新鲜，每天的食材都是我早早的去市场亲自挑的，连我的媳妇儿都没插手过。”
“呦儿，那大叔你可够辛苦的。”游一凡对着摊主伸了个大拇指，又赶紧将手揣进衣兜。
“嘿嘿。”大叔憨厚的笑了笑，有了人聊天，或者说有了个听众，在这寂寞的夜里，他打开了话匣子，接着说道。
“我老婆当年可是我们那十里八乡的美人，当年我娶她可是开着拖拉机娶的。
当年的拖拉机就跟现在叫“别摸我“”的小驴蹄子一样，甚至说比他还稀有，我们整个镇只有五辆，全被我拉来了，还从隔壁乡又借了一辆，凑了个六六大顺，一路上风风火火，按照现在话说，可是我们镇最靓的仔儿。
来，小哥儿，你这腰子好了。”
大叔将烤好的两串腰子递给了游一凡，他却没有马上吃，只是拿在手里。
大叔看着他迟迟没动动，笑着问道：“咋不吃嘞？再不吃就凉了。”
“呵呵，有袋子吗？”
“你也不早说，我以为你要在这吃呢。”大叔热情的额说着，从车下夹层掏出一个打包盒递给了他，让他装着。
从放在左侧的调料盒里，拿了一小把辣椒面，洒在正在烤制的羊肉串上，接着道“后来呢，她没有跟错人，我成了小镇上最有钱的人。
她呢，给我生了两个孩子，就是年龄相差有些大，大的那个跟小哥儿您年龄差不多，小的才上初中，不过也挺好，大的是男娃儿，小的是女娃儿。我不在的时候他还能帮我照顾小的。”
“大叔，那你挺幸福的，儿女双全。”
“嘿嘿，那是。”
大叔憨憨的笑了笑，接着道：“有一次运气好，投资成功，镇上两条商城街都是我的。
穷人乍富，想必小哥儿你也能懂，有几个能管得住自己手的。我倒是不沾黄赌毒，就是喜欢请客吃饭讲排场。
嘿儿，就是这儿代价有些大。
饭桌上，好多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见都没见过，寻着味就过来了。
他们看你有钱了，就吹捧你，他们吹捧，我也高兴，完了后就问你借钱，那时候我媳妇儿连说带骂，说我说的那是相当的难听，我却没当回事，还是把钱借了。
再后来呢，投资失败，两条街全搭进去了，还欠了不少钱，房子，车全卖了也不够，以前借出去的大部分都收不回来，加起来零零总总也不是个小数目，没办法了，只能破产了。”
说到这，大叔的笑容不再，深深的叹了口气。
“家里的大的还好，跟我享过福，能力也不差，在外国的麻省上学嘞，也不用担心什么，以后房、车、媳妇儿自己挣就是了，反正他老子当年也是这样的。
就是小的没跟我享过什么福，就光跟我受苦了，不过学习成绩挺好，考上了重点初中，是第一名的成绩！”说到这，这位摊主大叔气势上来了，胸一挺，一脸骄傲。
“这几年房价长得太快了，趁着还能动，多挣点钱，给闺女添置套不错的房子和车，嫁人的时候也能舒舒服服，就是离了，也能有住的地方，不至于被对方欺负了。”
前面所有的话语，都是在笑着说，唯独到了最后一句，脸上的表情变得黯然。
“您这想的可真远，即使您不在了，不是还有哥吗？”
“哥是哥，爹是爹，让自己家的崽儿过好点是爹的本分。”
“哈哈，大叔，您说的在理。要是有酒，现在非得走一个。”
大叔最后撒了把孜然，翻了翻面，又烤了会儿，笑着道：“嘿嘿，小哥儿，您的羊肉串也好了，我给您包上。”
大叔包好后，递到游一凡的手里。
游一凡没有忙着结账，盯着大叔的眼睛，笑着说道：“大叔，尘归尘，土归土，活走活路，魂走魂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