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后生啊,你想不到吧?”
“就因为当年发生凶案,咱家老主人买这大庄园、大宅子时,都少花了很多银钱。”
“我想想……到最后就花了市价不到四分之一的钱,就买下来了。”
“这样啊……”张少尘尽量用正常的语气接话道,“那,这里不是凶宅吗?你家主人怎么还买?”
“哈!凶宅不凶宅,看对什么人来说了。”陈德老头得意地道,“你还不知道,我家主人,是南通州来的大盐商。”
“他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江湖绿林中人。”
“这宅子当年的恩恩怨怨,根本牵扯不到他——你说,划算不划算?”
“划算,划算。”张少尘点点头道。
“就说是嘛!”陈德老头兴高采烈。
不过,高兴了一会儿,他忽然有些奇怪地看着少年:
“喂,小兄弟,你身子是不是不爽利?”
“脸色怎么变得这么白?要不要紧啊?”
“不要紧。”张少尘勉强笑道,“这是我打小儿就落下的病根,路一走多,就亏气血,脸色就白。”
“呀!你这后生,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气血两亏,还说不要紧?”陈老头带着埋怨地往西边一指,“快,你也别听我讲古了,喏,往那边走不到两里,就有个药铺叫‘保安堂’。”
“保安堂老板姓许,平时就在堂中坐堂。”
“他医术高明,也就罢了,偏生他的娘子,也很会去荒山野岭采药。”
“他们堂中,便有一方丹药,正是老板夫妻两个合力做成,叫……”
“叫什么来着?”
“唉!人老了,这脑子也糊涂了……”
“哈!想起来了,叫‘南极灵芝丹’!”
“你可别小看这南极灵芝丹啊,别处难求,最是益气补血。”
“偏生还不贵,你快去买几丸来吃吃,保证药到病除!”
真别说,刚才拿血案当谈资的陈德老头,还挺心善,这会儿十分热诚地指点少年,去那个叫“保安堂”的药铺买药吃。
甚至,最后他还补充了一句:
“小后生,到了药铺,你跟许掌柜说,是我‘陈德’介绍来的。”
“你别看我人老没什么用,可在这一块儿也混了好几十年,那个许老板,也卖我这张老脸的面子呢,你只要提我,至少给你打九折。”
“是嘛!”面对如此善意,张少尘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个礼道:“多谢老人家。那我就往那边去买药了。”
“快去快去!”陈德老头甩甩手,示意他快点去。
张少尘快步离去。
等转过了院墙墙角,他却并没有按着陈老头指示的方向,去那家保安堂买药。
有没有病,他自己不知道?
刚才脸色苍白,什么原因,难道自己不懂么?
想起刚才故园旧宅门口,这一番对话,张少尘内心五味杂陈。
把他张家的家门惨事,当笑话讲给自己听,这陈德老头,可恶吗?
可恶。
至少也不算有素质。
可张少尘并不怪他。
他现在心里,只有事实无常、沧海桑田之感。
平静了一会儿心情,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对看门的陈德老头,对其他很多的人来说,我张家的悲惨往事,已经随风飘散了。”
“就算记得的人,也轻描淡写,甚至当笑话说。”
“但我不是。”
“我一定要查清当年血案的真相,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是张家的子孙!”
对那个血色的夜晚,他依稀记得有几个人的样貌。
经过七八年的磨砺,时时刻刻的留心和回忆,有些东西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磨灭,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刻骨铭心”。
有些线索,他在这次来之前,便已经隐约有了推论。
这一回来杭州一带,细细查访,便让他终于确定:
当年参与那桩张氏庄园灭门惨案的,有血义盟明州分舵的人。
明州,在此时杭州东南,乃是海洋商贸极为发达的沿海大城。
在后世,它的名字叫“宁波府”。
于是他没有丝毫的耽搁,立即离了杭州城,往东南明州而去。
自杭州至明州,中途路过越州。
在张少尘的印象中,越州也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
但自杭州出来,走越州的山阴、会稽、上虞一线时,他在一路上,却看到很多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