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北火车站的汹汹人潮中,身着洋装的农部侍郎陈振先一边抹着汗,一边和秘书紧紧跟着在人群中大踏步往前的农部尚书陶成章。作为技术人员出身的他,和挽着裤管、脚蹬草鞋,常常深入农村地头亲自调查的陶成章根本不能比。现在虽然他的行李虽大部分都是秘书拿着,可还是追不上身背着三四十斤行李的陶成章。
按照农部的出行惯例,火车轮船全坐三等,这北京到沪上这一路坐过来,吃了一身煤灰不说,还又困又渴。恍惚间,陈振先看见广场一侧高悬着一面‘冰’字大旗,便对着后面的秘书用无力的手虚指了一下,嘟囔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客栈回合吧……,便走过去抢了一罐冰镇王老吉凉茶,一口气灌完后见店家还有冰镇酸梅汤,又不管价钱要了一碗,这冒烟的嗓子才感觉好受些。
一罐凉茶一碗酸梅汤犹显不够,再看到价目牌上有冰镇绿豆汤,在人群中已经找不到陶成章的陈振先看了身后的秘书一眼,道:;再来一碗冰绿豆吧。随即坐到了小店的后面,那里一排桌椅明显是卖吃食的。
;发票…发票…发票…发票……三口两口吃完冰镇绿豆,正到橱柜付钱的时候,一个抱小孩的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她嘴中默念了几句发票,再对着陈振先问道:;西桑,要发票吗?要发票吗?如假包换,假一罚十。
;去!去!滚一边去。妈拉个巴子的!小卖部的店家是一个长相凶恶、穿着严谨的男人,他脸上的凶相一露,顿时把那女人给吓跑了。
广场上人声鼎沸,陈振先根本没有听到那女人在叫什么,便好奇问道:;老板,她在说什么?
;做啥子?卖假发票的,都是些社会蛀虫,想钱想疯了,也不怕被税警抓去杀头。凶悍的老板面对陈振先却是和蔼的,他说完又笑问:;先生是衙门里的人吧?
;哦…老板哪里看出我们是衙门里的?总理府下各部中,农部官员是最没有排场,深入到农村还要穿草鞋破衣服。沪上繁华之地,一身廉价洋装的陈振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底。
;嘿嘿……老板得意的笑了两句,说出来原委:;刚才大人付钱的时候,腰间的皮带是军用的,他随即把自己衣服一扯,腰间也是一条军用皮带,笑道:;只有衙门、还有军里的人才敢用这种皮带,不然就是盗用官产,要坐牢的。大人斯斯文文,总不会是军里的吧?
;哟,新朝官员从不穿洋装,陈振先以前的洋装皮带不知道扔哪去了,出家门的时候无法只好系了根军用皮带,不想就这么一根皮带露了底,他大笑起来,;我不是什么大人。老板,你怎么也有,不怕坐牢吗?
;我……老板笑,他拍了拍一条腿,颇为豪放的道,;阿拉是伤残军人,只是运气太差,要不然就进太庙永享香火了,哪还在这里卖杂货。
居然是伤残军人,陈振先的眼光从老板的脸上再隔着玻璃橱柜打量着整间小店,看着另一边靠广场卖杂货的橱柜生意忙的不得了,不由道:;这里的生意不要太好,真是日进斗金啊!
;那也是皇上和总理赏的。老板脸上灿烂,他拍了拍橱柜旁边的大冰柜,又指了指小吃摊角落里轰轰直响的柴油发电机,;阿拉老家就在沪上,要不然就到乡下去开大拖拉机、办碾米厂了。沪上全是劣绅当道、穷人吃苦,这地方呆着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没意思……
退伍军人的价值观让陈振先颇为难懂,他正待说些什么不想秘书已经吃完,他便掏钱买了两包好烟,扔给老板一包就拱拱手告辞了。在秘书的带领下,两人电车换公交一路倒腾,到市政府招待所已经累的不行了,不过见陶成章不在,便一头就栽倒在床上,晚饭的时候才醒。
;铎士今日辛苦了。在外头跑了一天的陶成章依旧精神抖擞,反倒是睡了一下午的陈振先一脸萎靡,了解自己部下的陶成章难得和蔼了一句。
;哪有大人幸苦。陈振先有些汗颜,他赶紧转移话题,问道:;案子明日就要开庭了,现在情况如何了?
;如何了?本朝总理府素来不干涉大理寺审判,我下午先去督察院见了督察院左都御史徐伯荪徐大人,还